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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月如弓,清冷的映在夜晚的江岸,水中的月光越发朦胧醉人。那迷人的景色,就如女子闺中的银烛照在画屏之上,似梦如幻。

    “你好像不开心!”一道低深且沙哑的性感男声蓦地在我耳旁响起。

    我侧过身,迎来的是夜冥邪那张邪魅且冷傲的脸庞。是的,住在这平凡无奇的农舍中已经三日了,他的气色渐好,现在除了不能强行运功以外,其它地方都与正常人无异。

    “没有!”我撇开头,不去看他,那双眸子是那样的深稳执着,让人一看,似乎就会被吸了进去一般。

    “可你的心事全写在脸上!”

    “我……”

    “跟我在一起不开心吗?”从前的夜冥邪狂妄且孤傲冷漠,自这几日我们彼此以朋友相待以后,他全身上下所被罩住的戾气似少了许多。

    “这不关你的事。”没料到他会这般想,当即我有些不安的上前一步,企图终止他的胡思乱想。因为我明白,他是一个极其敏感的人,外表看似坚强,其实内心却脆弱无比。于是,为到不被人看穿他的软弱,他时常用他冷漠与狂霸的一面待人,也许,这就是他抗拒外人造给他伤害的方式之一。

    看出了我的担忧,夜冥邪高深一笑,洁白的牙齿如月光般炫着迷人的光彩。

    就在我被这笑人慑住时,这时夜冥邪却突然伸出冰冷的双手,将我的交叠在一起的纤纤十指握住,我微愕的一颤,他却指着不远处那一片长满荒草的平原说;“走,我带你去哪,会让你感觉到惊喜的!”

    不待我发话,我只觉腰际一紧,便被他紧紧搂在了怀里,我惊呼一声,却觉身躯已直线上升。这种感觉,又回到了当日落崖时的情景。

    我琐视着他,他凝视着我,眼里流露出莫明的情愫,与那日的冷傲孤寂和煞气,完全判若两人。

    天阶上的夜色凉如冰,即将春至的夜晚在这里不算太冷,今晚的夜是凉爽清明的,站在此处眺望夜空,你会发觉这时的星星比任何时候都要亮,都要大。它就像银灰色的天幕下所缀上去的一颗颗夺目宝石,挥撒着晶莹柔和的光芒,那柔和清幽的光芒,瞬间让大地周围都变得那么雅致,那么娴静。如待嫁的姑娘般,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含蓄之美。

    “这里很美吧?”夜冥邪将我轻轻放下,然而满脸荡漾着孩子般的笑意问道。

    我点头,由衷的笑着回道;“真的很美,似乎这里是离地面最近的地方。

    “不错,曾经我还在血影堂的时候,一个人心情不好时,就会对着满天繁星凝望,如果你仔细的就观赏它们,你就会发现他们像个调皮的孩子,会朝你眨眼睛,你动时,它会动,你走时,它就会走。你停,它则停。呵呵,真是有趣极了。”说到这里,夜冥邪竟失声朗笑,那清朗而邪魅的五官,在这月光的照耀下,竟美得如水中的泡沫,仿佛一眨眼,便会消失不见。

    一个人,一个至高无尚的尊主,喜欢看星星,而且对星星如此了解,想必他一定很寂寞,寂寞得只有靠夜和星星来驱散内心的孤独。想到这里,我不再凝望星空,而是直视着他比星辰还要闪耀的红眸,在这朗声吟笑的背后,又是多少寂寥与孤独在做怪?

    “邪,你还要回血影堂吗?”我有些彷徨的问道,因为,我觉得现在的夜冥邪是心无城府的,至少他的脸上挂着明亮的笑意。所以,我不想他再回到从前那个阴暗的世界,但是,一方霸主,又岂能说放弃就放弃?毕竟,那是一个男儿所追求的热血之梦。

    他望着我的眸子突然一黯,垂下头不语片刻,就在我揣测不安之时,他却满是风清云淡的抬起君临天下般让人生畏的下腭道;“血影堂已经灭了,就算回去了也是一座废墟。”说到这里,他自嘲一笑,眼里的清寒与冷漠让人疼得纠心。

    “你难过吗?”失去了自己的族人,一个人独自孤苦伶仃的活着,我能体会那种似被所有人抛弃的滋味。就如我孑然来到古代一般。尽管那些人去的地方是地狱,但让夜冥邪一个人活着,也许比让他一个人死去还要难受。

    “难过?”他薄唇一扬,似乎对于这个词已经陌生得不能再陌生了。随后,他瞳孔一缩,似憎恶,又似痛恨什么的斜过身,背对着我道;“生死由命,有什么好难过的。再说,若不是因为这场劫难,我又岂能遇见你?”

    我望着他伟岸的背影却有说不出的落寞与萧条,月光洒在他挺拔的身躯上,瞬间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看到这里,我惊讶的上前拥住他,双手穿过他的腰际,紧紧的将他搂在怀中。同时,我脸上的泪水已落成一片。

    “邪,以后可以不要用背影面对着我吗?那样,让我真的好心痛。”

    我抽泣着哀求他,这是怎样的一个男子?为何强大得如天神的男子,却在我的眼里感觉他脆弱像孩子呢?

    他轻颤一下,唉叹了一声幽幽道;“明明知道你已是别人的妻子,不知为何,我却如此贪恋这一刻的拥抱。”

    我仰起脸,一脸迷茫的问道;“你都知道了?”

    他淡笑,薄唇微翕,半晌才浅声道;“你忘了,那日我挟持你时,火麒麟所对你流露的关心我全看在眼里,事后我找人查究过,所以对于你的身份我已是了如指掌。”

    听完,我松开手,眼泪从我眼角慢慢滑落,一滴一滴掉在被黑夜笼罩着的荒草上,随即变成了颗颗伤心的露珠。其实夜冥邪一直不知,吕震和我的关系只是靠一张契约维持着罢了,如果离开那张契约,我们谁亦不是。

    只是这话我说不出口,因为他是夜冥邪,任何事情不必我说,我相信他自会有着他的本事去知道。而我,也许只是在他落难时,一个可以依靠的朋友,或是一个可以互诉衷肠的红颜知己罢了,并不是他的谁。

    夜一如既往的平静安定。

    这次回到吕府我已不用再小心翼翼了,因为吕府内最近所发生的一切事件都足以让每个人心力交瘁,哪还有闲心管我。

    进屋,突然发现房内的东西有所变动。总觉得空旷了几分,再仔细一看,原来傅言惜已经将她的东西挪走。对,她搬出了我的房间,或许说已经搬离了吕府。不过,这两种任何的一种,对于我来说,都是再好不过的了。

    回头,我找来玲儿询问究竟,才得知那丫头片子一夜没有回房,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嚷着搬出了我的屋阁,不过遗憾和是,她还住在吕府。

    到了午时,用膳期间,我难得去前厅与大家一起吃饭。因为,我想知道,傅言惜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怎么都过去一晚上了,还没动静。

    “震哥哥,你看你最近瘦了好多,这给你得吃完,这个你也得吃掉,还有这个,对了这汤还是特意为你烧的。你也得喝掉它,否则言惜会不高兴哦!”

    望着吕震那堆得像小山丘一样的饭碗,再望向平日那应属于我坐的位置,我在心底苦笑,同时胃口也降去了一大半。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都怪怪的。平日里,老夫人一定会把吕震身侧的位置留给我,而今天傅言惜却堂皇冠冕的坐了上去,而且一个劲的给吕震挟菜,仿佛他们二人倒像小俩口似的。

    其实,我也不是嫉妒什么,只是对这种突发状态有些莫明其妙,问题是,吕震和老夫人也不解释什么,就把我这个至少是名义上的妻子给像垃圾一样无视掉了。想到这里,我能不气吗?但气归气,我仍极力忍耐着。

    “哎,震哥哥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莲花鱼了吗?”就在我刚提起筷子去挟那道玲儿最拿手的莲花鱼时,这时,眼疾手快的傅言惜却莫明其妙的将我手中筷子一挡,瞬间就端起盘子往吕震身前一放,同时还冷嘲热讽的说着那假惺惺的话语。

    吕震被傅言惜这一举动弄得有些尴尬,同时与老夫人一起朝我投来为难的眸光,但也并不多说什么。

    本来就整得一肚子火的我,当即冷静的将筷子往桌上一放,漠然的说道;“我吃饱了!”语毕,我断然起身,扬长离去。

    后面蓦地传来老夫人那无奈的叫喊声;“南……南儿……。”

    就这样,在吕府阴阳怪气的过了四五天,除了晚上我会去探望夜冥邪以外,平日我都足不出户。今天正好是春节,早早的老夫人就吩咐下面的丫环和老妈子们,做了一大桌子菜,然后放完鞭炮,就和一起没有回家过节的下人们一起享用。

    大家吃得兴头上,傅言惜却嚷着说要来玩对对联,输了就得罚酒。

    吕府的从下人们一听,有些犯难了,毕竟他们都没读过什么书,与这位他们认为是“千金小姐”的当朝公主比起来,似乎相差甚远。于是众人连连推辞,不敢贸然迎对。

    “对了,少奶奶会啊,她可厉害得很呢,上次比琴,比画,比舞都赢了才貌双全的水姑娘呢!”就在我默然不语时,玲儿却笑逐颜开的将我给推入波澜之中。

    “是吗?那好,南姐姐你就陪言惜玩吧!”傅言惜眨巴着水眸,一身大红锦袄衬托得她越发漂亮可人。

    我深知此女心机甚重,当即摇头道;“今天我身体有所不适,恐怕不能陪你尽兴了,你找别人吧!”

    “莫不是南姐姐还因当初的一点小误会,而嫌弃妹妹我?所以不肯陪妹妹玩?”傅言惜扬起小嘴,满脸天真且无辜的模样朝我嗲声说道,不去深思,听那口气分明就像一个惹人喜欢的任性小孩。

    所以,她这招很奏效,说完便让众人对我侧视,在他们异样的眼神逼迫下,我不得不点头道;“那妹妹出,对错了你们可别见笑。”

    得到我的应肯,傅言惜扬起得意的笑意道;“好,那我出联了!”我敛眸,表示准备好了。

    “你看现在门外的狗叫声可真旺啊,那我就以狗出联吧!”

    “犬守平安夜,南姐姐你接下朕吧!”她浅笑着与吕府众人同时朝我望来。

    我望着窗外凝视片刻,突然听见门外传来阵阵蛙鸣,当即回笑道;“虫鸣幸福年。”

    “好,那接下联;独览梅花扫腊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