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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阎墨是和秦玉沉一起回的阎府。

    秦玉沉突然无法控制化形,并且连元神周天也回不去,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束缚着他,而秦玉沉自己也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阎墨想起灵气池里的谛听之灵号称通晓三界事物,觉得也许可以向它问询一下,就邀请秦玉沉一起坐阎府的公车回去。

    今天的司机是张三,他从上车开始就不住地抬头,似乎是透过墨镜打量小阎王带回来的男人,先是在他那张帅脸上看了半天,又看看他头上的狼耳和狼尾,随后捏了下方向盘——没想到小阎王大人喜欢这样的。

    开到中途,张三还是忍不住,开口小声问:“阎大人,这是你的男朋友吗?”

    一句话震惊了后座上的两个人,阎墨和秦玉沉同时愣住,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清晰的看到了彼此眼眸中的惊讶,又同步开口:

    “不是!”

    “不是。”

    “……”阎墨脸有点发红,慌忙解释道,“他是我朋友,不是男朋友。”

    张三了然点头:“哦,我明白了,还不是男朋友。”

    ……阎墨皱了下眉,张三加了这个“还”字后,这句话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秦玉沉始终沉浸在自己竟然多了尾巴和耳朵上这件事上,不住地伸手去碰头上的耳朵,甚至还揪了一把尾巴上的毛,最后下了一个结论:“不是幻象,会疼。”

    阎墨的眼睛盯向那一小撮灰色的毛毛,不得不说秦玉沉的尾巴看起来比之前那条灰狼的蓬松多了,毛发顺滑油亮,看着让人很想伸手摸一把。

    当然阎墨是不敢真的碰的,但看着对方毫不怜惜地揪自己的尾巴毛,阎墨也莫名地替他心疼。

    公车停在了阎府门口,门口站着判官和黑无常,似乎在等阎墨回来。

    判官已经通过黑无常知道了事情的全过程,先是劈头盖脸地训斥了黑无常一顿,说他大意放肆,竟然敢放任灵气不稳的阎墨一个人去对付妖族,随后又要黑无常跟自己一同去丰都,被黑无常拦了下来,说已经收到张三的传信,阎墨收服了那只狼妖,并且在回程的路上了。

    不过,在看到一个有着狼耳和狼尾的男人跟在阎墨身后下车时,两个人都微怔了一下。

    他们设想过狼妖可能是被打回原形、或是被阎王令镇压着,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安静地跟在阎墨身后过来的,而且看他和阎墨的状态,两个人甚至像是关系不错,完全不复昨天剑拔弩张的状态。

    判官又看了一眼,突然皱眉:“他不是之前那个狼妖。”

    黑无常一愣,非常不解:“啊?这不就是狼妖吗?不然还能是谁?”

    判官没有回答他,而是走到了阎墨面前:“阎大人,你回来了。”

    阎墨笑着朝他点点头:“嗯!狼妖的事情已经解决啦!”

    判官又问:“您身后这位是?”

    阎墨让开一点空间,方便他们看清秦玉沉:“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叫秦玉沉。”

    阎墨还没展开介绍,就看到判官和黑无常同时愣在了原地,更奇怪的是,两个人的表情同时变得很诧异,黑无常简直像是被雷劈过,就连常年冷着脸的判官眼底也出现了一丝惊诧。

    阎府门口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秦玉沉立在原地,神色冷淡,没有开口,判官和黑无常也没说话,阎墨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眨眨眼,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都沉默下来。

    还是判官先打破了僵局,他再次上下打量秦玉沉,随后试探着开口:“……秦相大人?”

    秦玉沉朝他点点头,默认了这个称呼。

    黑无常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是秦玉沉:“秦、秦相大人?!您不是……”

    “已经死了”四个字几乎就在嘴边,硬生生被黑无常仅剩的一点求生欲给唤醒,刹住了话头,嘴巴紧张地抿成一条直线,不说话了。

    秦玉沉倒是没什么很大的反应,只是冷静地点点头:“我回来了。”

    “……”黑无常眼底的震惊还没收回去,跟在判官背后一路走进阎府,不住地打量着眼前的秦玉沉。

    三界几乎没有人没听过秦玉沉这个名字,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连黑无常自己也只是在终神之战中匆匆见过秦玉沉一眼。

    那时秦玉沉以身为祭,拦住了神诅的灭世之势,却也神魂俱灭,一点东西都没留下,黑无常记得最深刻的便只有那个凛然离去的背影,和铺天盖地让人睁不开眼的金光。

    可现在秦玉沉就站在他面前,穿着现代的西装,一只手还是习惯性地搭在腰间,行走时仪态端正,一张脸俊美无双,如果忽略他头上不住摆动的狼耳和身后毛茸茸的尾巴,的确是一副天生的神族气势。

    可是……秦玉沉堂堂一个神,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黑无常不敢试探他的实力,却也能一眼看出秦玉沉的形象只是个虚影,并无实体。

    一行人一路上都很沉默,谁也不敢开口先说话,一直走到灵气池,阎墨才转头看着他们:“我和秦玉沉先进去,你们在外面等等。”

    他觉得接下来的内容不让外人听到比较好。

    判官又是略显诧异地看了阎墨一眼,此前从未有人敢直呼秦玉沉的大名,而阎墨却一口一个“秦玉沉”,仿佛这名字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普通的称呼。

    但最让判官惊疑的,是秦玉沉对这个目无尊贵、直呼自己姓名的少年毫无芥蒂,甚至……还会自然地回应他几句。

    要不是知道阎墨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判官都会忍不住怀疑他们其实已经有了多年的交情,或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亲密关系。

    当然,后者是不可能了,判官收起心中疑虑,恭敬地朝秦玉沉行礼:“秦相,请。”

    ……

    灵气池内很安静,往常谛听之灵第一时间都会冒出来钻到阎墨怀里,今天却没有一点动静,可阎墨又确切地察觉到灵气池中有灵气浮动。

    “……谛听之灵?”阎墨疑惑地走到灵气池边,蹲下身,伸手撩了下灵气池中沉浮着的灵气,“你在哪里?”

    秦玉沉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朝下移动,又移向安静的灵气池,眸光微动,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出来。”

    “唰!”的一下,一个白色的小身影应声而出,“嗖”地撞进阎墨怀里,还不停的往里钻,身形有些瑟瑟发抖,四个小爪子牢牢地扒着阎墨。

    阎墨慌忙安抚住它:“你怎么了?”

    “呜呜呜……”谛听之灵一脸委屈,惧怕的看着秦玉沉,“秦、秦相大人……”

    阎墨顿时有些吃惊:“你认识他?”

    谛听之灵低着头,看都不敢看秦玉沉:“我我我,我以前见过……那是秦相大人还是……神族。”

    阎墨有些不解谛听之灵的态度,许久没出声的阎王令却说话了:[不怪它,这家伙以前仗着自己通晓三界挺嚣张的,没少被神族教训,秦相是人神,见到它的次数就更多了。]

    阎墨眨巴眨巴眼,大概明白为什么即使现在的秦玉沉灵力很低,谛听之灵也还是这么怂——千百年来积下的心理阴影,当然不是一时半会能化解的。

    阎墨突然又忍不住问:“它害怕,是因为它被教训过,可你为什么也害怕?”

    每当秦玉沉出现,阎王令就会装死,有时候就算阎墨问它问题它也不回答,简直是把存在感降到了零。

    尤其是现在,看到阎王令和谛听之灵两个平日总针锋相对的家伙现在一致对秦相表现出了同一种态度——怂。

    阎墨的目光又落到秦玉沉脸上,这几个月的接触,他觉得秦玉沉明明很好说话,时不时的还会热心帮自己一把,都被他划进朋友范畴了,实在不明白有什么可怕的。

    秦玉沉注意到阎墨一直在看自己,微抬眸光看了回去:“怎么了?”

    阎墨摇摇头,又把怀里瑟瑟发抖的谛听之灵抱了出来,安抚似的拍拍它的脊背:“别害怕,我们是来向你求助的。”

    谛听之灵还是不敢抬头,小声说:“我、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可你们的问题……我也回答不了。”

    阎墨一愣:“你不是知晓三界万事吗?”

    “……”谛听之灵的脸皱成一团,“三界事,那也是下三界的事,神族的事情……我们哪管得了呀?”

    “再说了……”也许是因为阎墨始终紧紧的抱着它,谛听之灵有了一点底气,大胆开口,“我从未听说过神族消散后还可以复原的,妖族、鬼族,哪怕是西方的妖鬼,生死都有迹可循,可神族早已超脱世界,元神一散,便归于混沌,这是天道,千万年都未曾有变。”

    “秦相能从混沌中将元神重新收回来,这样的事情太离奇,也超出了我的认知,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阎墨眨了眨眼:“……所以,也没人能问,是吗?”

    谛听之灵听到阎墨语气里浓浓的失望之意,忍不住说:“如果你们实在想问……可以试试去问土地公。”

    阎墨一愣:“土地公?”

    谛听之灵点点头:“那家伙是个散仙,最爱上天入地,神族还在的时候,他也没少上去,也许他会知道其中缘由。”

    阎墨依稀听说过这个人,上三界离去之时,一些散仙不愿一同前去,就自降修为,削去仙骨留在人间,他曾经见过的喜婆奶奶便是其中一员,而土地公修为还在喜婆奶奶之上,不过他这个人一向神出鬼没,据说近百年来都没人听说过他的消息。

    阎墨又问:“那……我要去哪里找他呢?”

    谛听之灵伸出小爪子,指了指地面:“他就在地下。”

    ……

    从灵气池出来,阎墨看了一眼秦玉沉,秦玉沉脸上还是那副平静冷淡的表情,但他身后的尾巴却微微朝下,就开口说道:“没关系的,我们再问问土地公。”

    秦玉沉神情微微愣怔了一下,转头看了阎墨一眼,又收回目光,恢复惯常的神态,说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阎墨笑眯眯的说,“这里是阎府,那你就算是我的客人,当然要好好招待啦!”

    说着说着,阎墨悄悄挺直了背,显得更自信一点。

    之前总是秦玉沉帮他,现在终于有了机会能够帮秦玉沉,阎墨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土地公。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先做一件事。

    阎府的后勤处就在一层,阎墨很快就找到了后勤处的负责鬼差,提出需要拿几片金箔,鬼差很吃惊:“阎大人,您要金箔做什么?”

    “有用,”阎墨说,“总之呢,你先帮我找找,然后记到黑无常的账上。”

    还好黑无常之前答应过他,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帮忙,不管是钱还是人——那就先花一点他的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