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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铮握在门把上的手生生僵住。

    他确认自己是看到萧溶走进去,怎么会……

    他给过自己一百个理由,去相信她,不管她做过什么,隐瞒着他什么。可这一刻,脑袋只是一片空白,仿佛在片刻失去思维功能,等回过神来,终是没压住心中的那股意气用事,猛的推门就要进去。

    门却在这时自立打开,陆铮一愣,再抬头时,只见那豁然拉大的门缝里逐渐显现萧溶的身形与脸孔。

    沉着脸孔的萧溶见到门外的陆铮,眸色忽的一紧。

    两两对视之间,仿佛上午的不愉快又蔓延到彼此间,萧溶先一步反应过来,阴霾天气里乍现暖阳一般,略显突兀的眯眼笑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陆铮的眉心紧蹙如刀刻,语气却比眉心的刻痕还要锋利:“这话该我问你,你怎么在这儿?”他蓦地后退一步,扯下门把上的医嘱牌,亮在萧溶面前。

    萧溶自然知他指的什么意思,这般质问令他玩世不恭的脸上忽的一沉,萧溶挑起一边眉梢审视他,明显已十分不悦:“你找人跟踪我?”

    “……”陆铮骤然握紧双拳,面沉如水。他现在脑子里都是刚才萧溶如入无人之境的推开房门,还有牌子上的“聂素问”三个字,他告诉自己要冷静,在心里默数一,二,三……然后猛的撞开萧溶,向室内走去。

    “她不在。”

    身后,萧溶被撞得趔趄了下,声音倒及时。

    陆铮的脚步顿住,慢慢转过脸来,终于按耐不住一脚踢翻床边的椅子:“萧溶,我们二十年兄弟,别逼我出手揍你。”

    萧溶无声冷笑。这种人,越是生气,面上笑得愈是和气:“真他妈好笑。为了个女人你要跟我动手?你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住这吗?”

    聂素问穿着宽大的睡衣,从孕检室出来,正好看见一位两鬓斑白的妇科女医生站在桌前整理手里的教学片。

    她看到办公室内墙上贴着的胚胎在母体内的发育过程图,不知不觉就出了神,仰着头看了很久,被那医生发现,问她:“做完检查了?孩子还好吗?”

    素问怔了怔,表情茫然。

    老医生慈眉善目,冲她招招手:“看你还年轻,是第一胎吧?难怪没有经验,过来坐。孩子多大了?”

    聂素问还有点腼腆,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才两个月……除了偶尔的妊娠反应,好像都没什么变化……感觉有点奇妙。”

    这是她的心理话。虽然母亲经常会传授她一些经验之谈,小艾有时也与她闲聊怀孕女人的八卦,但那些仿佛都离她很远,都说孕妇嗜酸,结果小艾昨儿给她拎了一袋鲜柠檬过来,吃得她眼泪直飙。最近她胃口好像的确大了一点,不过有一半也是她自己逼的。

    老医生看到她手里拿着今天刚拍的片子,于是架起眼镜,帮她一点点指着片子里的光影解释:“这就是胚胎。你现在月份还早,三个月以后,能慢慢看出点雏型,一般四五个月,宝宝就会完全成型。我这里有张宫内拍摄的片子,五个月的孩子被引产,你看,这就是头,孩子的表情多绝望。”

    老医生顺手从资料里抽出几张片子,一张张指给她看,她不太懂,但是那些模糊的影像里,隐约能看到孩童的头脸,果然和老医生说的一样。

    像是猛然被刺了一下,那种扭曲绝望的表情,她看一眼,就永生不能忘。

    太可怕了,幸好当初她没有拿掉宝宝。

    从妇科办公室出来,素问脑子里还一直盘桓着那张教学片上的情景,没走两步,胃里就一阵翻腾,捂着嘴跑进公用卫生间,趴在水池边呕起来。前两天除夕夜她好像受凉了,一回来医生就给她看过了,最近两天反胃的也厉害起来,怪不得小艾要让她吃柠檬了。

    素问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清醒了些感觉好了一点。刚一抬头就从镜子里看到门框边倚着一个清俊的男人。

    陆铮的眼里有明显的怒意,却在努力压抑。

    素问苍白的脸蓦地愣住,连水龙头都忘了关,任水哗哗的流着。

    好半晌,她意识到自己这样有点狼狈,关了水龙头,扯过洗手池上的抽纸擦脸努力掩饰。

    陆铮不动也不说话,但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仿佛猎人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她终于不能一直固守在洗手间内,也不能无视那些从洗手间旁路过,用一脸怪异表情打量着站在女士洗手间门口的陆铮的小护士。

    素问散开沾了水珠的头发,伸伸懒腰,一副疲倦的样子从他身边过去:“哈,现在的医院真是,小小感冒都要住院……”

    陆铮一下子从后面抱住她,嘴唇贴着她的颈子:“明天开始我陪你。”

    “明天……明天差不多该出院了。”素问蹩脚的敷衍着,蓬松的头发散在肩头,脸上刚泼过清水,因睡眠过度而产生的浮肿略消了一些。

    “我是说从明天开始,我每天都会陪着你。”陆铮用力而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双手覆在她小腹上,声音低沉略带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