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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惑真的这么干了。

    谁都知道在这样的情境之下,长公主活得时间越长其实对于杨惑接收长公主剩余势力和收拢人心越有利,然而这些外在的助益和自己的性命比起来,杨惑果断得选择了自己,速度之快几乎令人胆寒。

    他只用了一天,弃卒保帅,得了名声,将伤害规避到最小,这让康绛雪比之前更加清晰地明白了盛灵玉话中的含义:杨惑的真心有几分?

    结论便是如此明了。一天,就这一天。

    康绛雪对长公主没有什么感情,得知了这样的结局却还是难免还是唏嘘,他忧心一阵,也没忘记要提前准备出行之事,长公主身死,丧葬之事小皇帝总得现身露面,为了规避和太后一方撞个正着,还要好好算计下路线和时间。

    当日下午,小皇帝带着盛灵玉一同乘车赶往了宁王府,入夜时马车奔波在路上,他枕着盛灵玉的腿上睡了两觉,天色将明时到达,算是赶了个大早。

    因是遇刺之后长公主一直未曾挪动,葬礼守灵也都设在了杨惑的府中,康绛雪上次来是为了参加杨惑的婚礼,这一次再来,宁王府给他的感觉大不相同。

    也是,短短半个月时间,红事变白事,自是大为不同,宁王府人数依然众多,皆不复上次的喜悦喧闹,周遭尽是哀痛和宁静,见了小皇帝,有人引路,其余人遥遥跪了一地。

    盛灵玉示意道:“陛下。”

    康绛雪无声点头,大步踏入门中,寒风刮起了白幡和纸钱,断断续续的哭声自灵前传过来,有种令人恍惚的悲肃之感,一路行至大堂,周遭的人跪了一地,侍从给他递了一炷香,康绛雪在堂中适当的表示哀悼,将那株线香插在了祭炉之中。

    举止行动都合情合理,只是小皇帝总感觉自己处在气氛之外,融不进这份悲戚之中,宁王府的众人对小皇帝俯首行礼,再抬头时,康绛雪在人群中央瞧见了一身孝服的杨惑。

    这人从头到脚都是素白,眼罩也是白的,而在这之上,脸色和嘴唇也都泛着苍白之色,一眼看去竟是虚弱异常。

    康绛雪早想了杨惑会是什么模样,然而现实总能比他想得更加荒诞虚妄,杨惑的眼下泛着青色,俊美的脸上毫无血色,纵是小皇帝知道长公主死亡的背后另有原因,还是觉得杨惑此刻看起来痛极了,痛得叫人无可指摘。

    任何人来看,他都是一个失去妻子和母亲的无力之人,一个身上有伤的病患,那种神态太过真实,真实得叫人分不清真假。

    康绛雪一时不知道应该和他说什么,倒是杨惑开口,平静道:“臣原以为陛下忙碌,许是不会来。”

    他说话的口气太过平静,没有一丁点旁的语调,声音不高,没什么气力,康绛雪有点不习惯他这副模样,不过仍一如既往地回道:“姑母亡故,朕当然会来,谁让杨氏人丁稀薄就这么几个人,宁王也不用担心,若有朝一日宁王死了,朕也会赏脸来给你上香。”

    面对挖苦,杨惑恍若未闻,却也没有像平时一样的转移话头打岔,只是低头,什么都没有应答。没什么话好说,小皇帝也不怎么想多留,他随意一摆手,扭头边走,忽听见身后一声女子的惊呼:“王爷。”

    康绛雪回头看去,杨惑似是不知怎么牵动了伤口,眉头皱紧,胸口的白衣渗出了鲜红的血迹,他身侧有个同样素服的女子扶着他的手臂,一脸的担忧,杨惑没有理会,视线只冲着小皇帝而来,眼神之中……

    一潭死水。

    康绛雪原以为杨惑是在看他,心里头咯噔一下,可再细看,却发现杨惑看得是他身侧的盛灵玉,于是他的心跳得更厉害,立刻扯着盛灵玉一起走,盛灵玉倒不慌不忙,回头和杨惑对视了很长的一眼。

    小皇帝道:“别看了,看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