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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手手臂一道伤口较浅,手上的却是深可见骨,当时只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被鞭子抽过的手臂更疼的情况了,肾上腺激素狂分泌的下场就是这会儿手伤到骨头疼的眼泪水横着淌。

    梁悠想尖叫,想抓着被子用力咬,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她都没受过这种苦,那次出车祸是挺疼的,不过现代有强力麻药,何况她高度瘫痪,浑身上下的骨头断完了也不会有感觉。

    而如今……

    士兵甲满脸崇拜,“梁先生可真真是好气魄!”

    士兵乙满脸惊讶,“梁先生真是女中豪杰,受了这么严重伤竟然眉头都不皱一下。”

    ……

    一群士兵围着梁悠,妨碍着大夫上药,那药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加了辣椒粉,不上的时候还好,一上上去便让梁悠的眼泪生生的从眼睛里飞溅出来。

    可怜梁悠这会儿被人围观,人人都夸她好胆色,女中英豪,实是不好意思呻吟出来,只得将一口气憋在胸口,脸色憋的惨白,眼泪飞溅的时候唯有别过头去不让人看见。

    好在众人皆是交头接耳的瞧她手心的伤口,倒是没注意到她的惨状,那大夫也不知是不是从蒙古来的,手没个轻重,瞧见她的脸色惨白依旧念叨,“这点儿伤算什么?小事,就是伤到骨头有点儿麻烦,有我在,包管你一个月好利索!”

    可怜的梁悠唯有咬紧牙关,默默忍耐,如今就剩下骨子里的那点儿傲气在撑着,就盼着自己这会儿怎么不立马晕过去,只要还有一分理智,她就容不得自己在人前示弱。

    杨朗一来就瞧见这个情况,众人围着脸色惨白的梁悠叽叽喳喳,未必没有瞧见她脸上的泪痕,只是对她好感太甚,出于好心想要安慰她,那大夫虽然看似粗手粗脚的,实际上却是非常小心。

    偏生这好面子的女人咬着牙也不肯哼一声,倔强的表情配上惨白的脸色和略带委屈的眼神实是可怜到透顶。

    见状,不由得心一软,厉声喝道,“你们都没事做了么?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没事就去把院子里的积雪全部给我打扫干净!”

    众人扭过头,瞧见杨朗如一尊黑面神,面色不善的站在那儿,纷纷作鸟兽散。那大夫将伤口处理好了,让带来的那个小兵收拾妥当,朝杨朗拱拱手告退,杨朗摆摆手将身边两个亲兵打发出去,撩起衣摆往梁悠面前一坐道,“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梁悠抬起头来望着杨朗,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她又靠着窗户坐着,这么看过去杨朗脸上的神色晦暗难明,梁悠的心跳了跳,疼痛此刻渐渐的从脑海中淡去,升上来的却是无尽的担心,不由得压低声音道,

    “我这是把齐小姐得罪死了,大人可是怕方大人问罪,所以要赶我走?”

    杨朗闻言狠狠的瞪了梁悠一眼,低喝道,“在你眼中我便是那种高拜低踩之徒?”

    梁悠闻言眉眼笑的弯弯的道,“那我便放心了。”

    杨朗微微一愣,随即苦笑道,“你……罢了,我既说了留你下来,若不能保你安全又何必夸这个海口。说来这件事还应该谢你,若非你,我军中那些将士这个冬天就难熬了。”

    梁悠勾勾嘴角笑道,“职责所在,大人谬赞了。”

    杨朗摆摆手道,“如今你既受伤,自然不方便回家请你父母过来,我派人代你去一趟吧。”说着皱眉瞧着梁悠被包成馒头的手,“你父母来了身边有个人照应我也放心些,齐小姐的事情我自会解决,你就好好在府里修养吧。”

    杨朗说罢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梁悠撅着嘴盯着杨朗的背影,这人,竟然半点儿赏赐也不给她么?

    还以为他怪她不该得罪了那位,如今她可是为了衣服一事受了重伤,几句话就算了,哼,这人还真不懂收买人心!

    瞧见杨朗跨出门槛,梁悠突然道,“大人,若是方大人怪罪下来,您不妨将罪名往我身上推呀!”

    杨朗回过头来冷冷的看了梁悠一眼,“我杨家人可不曾怕过谁!”

    梁悠摸摸鼻子,貌似她把杨朗给惹火了呀!就是不知道这杨家的底气是否真的有他所说的那般硬朗。

    瞧见杨朗的背影消失,梁悠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一股噬骨的疼从手心蔓延开来,梁悠发出一声呻吟,方才太急着跟杨朗说话,倒是忘了疼了……这会儿再疼起来,简直让人疯狂。

    大雪过后天气格外的冷,梁悠紧了紧衣服,焦急的在营门口来回的徘徊着,但心里却是暖暖的,真的想马上就能见到爹娘,心想道:“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呢?”

    正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车轱辘压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梁悠心中暗喜:“该不会是郑青他们回来了吧?”拉了拉衣领向前迎去,此时的心情无法言语,她不管脚下的路是否滑、雪是否深,摔倒了爬起来,忘记了自己伤口的疼痛和在跌倒时渗出斑斑血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马上见到爹娘。

    终于,在转弯处见到了缓缓走近的马车,前面的正是郑青,心想爹娘一定在车里边,加紧脚步迎上前去,郑青远远的就看见了梁悠,便恨恨的甩了两鞭子,加快了马车的速度,此时的梁悠已是跑的气喘吁吁了,远远的就大声喊道:“爹、娘…”

    郑青和张澜一惊,心想道:“我们的梁先生还有这一面呢?这还是我们所认识的那个梁悠么?”

    此时梁悠的表情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一个小女孩般天真无邪,与其在军营中那个做起事来认真、果断,就是男子都不及她的梁悠真是形同两人。

    梁悠赶紧把手上的纱布整理一下,又拍了拍身上的雪,快步上前。只见车门帘子打开,梁悠见到了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娘露出那慈祥的笑容道:“悠悠,我的乖女儿,不在营中等着怎么跑到这么远来呢?傻孩子,这都不知道等了多久,还不冻坏了?”

    梁悠知道母亲这么说完全是担心自己,怕冻坏了她的宝贝女儿!母亲虽然面似生气但是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从她老人家嘴角的笑容就可以看得出来,梁悠心里偷笑!

    梁母刚要下车被梁悠阻止,道:“娘,外边冷,别冻着您,赶紧坐回去,马上就到军营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有用不完的时间。”梁母笑笑坐回车内。

    梁悠这时才想起旁边站着的郑青与张澜二人,想想自己刚才所做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用手摸了摸鼻子道:“有劳二位兄弟了,我们赶紧回军营吧,你们也一定冻坏了。”

    到了军营,进门碰见的士兵都亲切的和梁悠打着招呼,看得出,梁悠在这军营中的人缘很不错,梁悠的父母在后面感觉脸上有光,心里很欣慰。

    梁悠父母在车里也不住的高兴点头,老两口小声议论道:“看来悠悠真的长大了,在这人缘这么好,是啊,是啊…不知和上方长官怎么样?”“哎呀,孩子大了,我们还是不要太操心了。”

    梁悠扶着老两口下了车,谢过张澜郑青,要往屋里请,俩人要去交差,且怕打扰了一家人团聚,便拱了拱手,走了。

    进了屋,才发现屋里炭火盆里的炭火烧的通红,一进屋就热气扑面,不知道是谁给点的。

    老两口乐呵呵的进屋,梁悠则是赶紧放了被,让父亲躺在上面,要不老人家身体受不了。又问母亲拿那了药煎上,一看却是最后一副了,且在路上还没喝,要不早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