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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的样貌一如既往的明艳美丽,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岁月从不曾在她的脸上留下丁点痕迹。

    九冬见到她时,她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素来严肃的眉眼也瞬间变柔和慈爱了不少。

    她虽然从心底里敬畏她,可是一看到她这样的笑容,她便想起了以前,以前她将自己抱在怀里的感觉。

    她牵着九冬的手来到矮床边上坐下,像平凡的母亲一样,将她环抱在怀里。

    九冬将脑袋枕在她的怀里,一如幼年那样,也许是因为血脉相连,又也许是因为这幅身体曾经的记忆,九冬闻着母亲身上淡淡的香气,便觉得这怀抱格外的温暖格外的舒适。

    这些年里虽然生活被修炼所充实,却也免不了感到寂寞独孤,每每停歇下来的时候,那寂寞与孤独便携卷着严寒仿佛要钻肉透骨而来。

    她的老师很完美,是三公之一,是整个圣域天赋异禀的天才,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所不会,兵法谋略刀枪剑戟无所不能,完美到几近没有缺陷。

    可是她与她相处七年之久,却没有与她建立更深一层的情感联系。

    每当她想要做些什么来增进和老师之间的感情时,她的老师便会有意回避,不苟言笑,对人待物也是向来冷漠无情。

    她仿佛是没有情感的,圣洁而又冷漠的女神。

    在九冬看来,她们之间的关系更像似熟悉的陌生人。

    与老师相处七年,也孤独了七年,虽然后来有苏试陪伴,却也仍是怀念前世里的推心置腹亲密无间的友情,等闲人家三亲六眷的亲情。

    此番趴在母亲怀里,也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前世的情感。

    “冬儿,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把这些兵器放在你的卧室吗?”

    九冬抬头看她,只见她的眸光复杂而晦涩,那眉宇间的恨意,让她心惊。

    自从她拿到《无限天史记》时,她便仔细的研究过父辈的历史,也进而了解了自己的父亲因何而死。

    只是那些终究是过去的事情,九冬垂了眸子,试图避开那些陈年往事:“因为母后对九冬期望很高,母后想要九冬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圣君。”

    “不光如此,还有仇恨,你要记住,你的父亲是死于人界十玄宗和风央派的手里,无数族人亦是死在他们手中,这样的仇恨不能不报。届时我们族人必要重回人界,将那些修仙门派一一剿灭。”

    自来到这个世界伊始,九冬便隐隐猜到自己未来要走上一条复仇的道路,现在这条路也终于摆到了她的面前。

    没有经历过的痛苦,是很难共情的,她只是一个异世界的外来客,仅仅靠着只言片语的教诲,无法共情那些仇恨,也不能理解那些仇恨的深度。

    她虽然并不赞同她母亲极端的言语,也并不想为了未曾谋面的父亲,与自己毫无关系不知名姓的族人复仇,但是眼下她也不想说些辩驳的话招来不快,毕竟明面是明面的事情,骨子里是骨子里的打算。

    绯雪见九冬点了点头,眉宇间也舒展了些许,继续道:“你听进去了便好,冬儿,如今你也逐渐长大了,有些事情母后也不得不让你知道,有些责任也是你作为圣君必须要负担的。

    还有,你须得牢牢记住,日后你若是与那些人界的修仙者打交道,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轻信,他们那些人向来是两面三刀,最会做些自私虚伪、背信弃义、恩将仇报的事来。”

    听着这样的言语,九冬微皱了皱眉,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反驳,仍是乖顺的点了点头。

    随即下意识的转移了话题:“母后今天忙吗?好几年没有见到母后了,想母后能多陪九冬一会。”

    “今天母后是抽了空过来的,待会还要回去处理政务,只怕不能一直陪你了。”

    这样的话语九冬已经听得太多了,也早已经习惯了。

    短暂的沉默了一会,九冬便同母亲说起了日常里再平凡不过的小事,提及了自己收养的宠物坐骑,说起苏试如何听话,如何有灵性。

    生活在她看来终究是要平凡些才好,幸福感也往往正是从这些平凡简单的生活中感受的。

    ……

    一个上午的时间,九冬陪着母亲说了好些话,到了下午,绯雪便因政事离开了,整个圣君殿的气氛也骤然放松了不少。

    飞霜顿时活泼了许多,开始张罗着要给她做美食,说是这三年里她又学习新做了不少美味的菜肴。

    秋掠则拿出了十几套新做的衣服要比划着要给九冬换,她还早早的给苏试也收拾准备了一个单独的小房间,房间里绣球玩具软垫被窝一应俱全。

    她们的热情似乎已经有些过了头,上一次闭关回来,她们俩虽也热热闹闹的欢迎她回来,给她接风洗尘,却也不像今天这样。

    只是热闹终究是好事,孤独久了,她也喜欢热闹。

    桌子上摆着颇多的佳肴,拉着他们俩一起吃,只是吃到了一半,她便见飞霜偷偷流起了泪来。

    如果此时此刻她还没有发觉异常,那她也算是真的白和她们相处这么久了。

    “飞霜姐姐,你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

    秋掠眸光有些黯然,却是拿帕子利落的擦了擦飞霜的眼泪:“没有什么,只是见到圣君回来太高兴了一时没忍住而已。”

    九冬看着秋掠黯然的眸子,联想起方才的热闹,却觉得有些割裂。

    开心却也不该是这样开心的。

    飞霜擦了擦眼泪,扯开笑容来:“对不起,我扫兴了,我只是太高兴了,有圣君在,没人会找我们麻烦的。”

    “圣君闭关了三年,和咱们说说,这三年里圣君又学了哪些?有什么奇怪的见闻,也好让我们多见识些外面的世界?”秋掠一边给九冬夹菜,一边扯开了话题。

    “三年时间其实过的还是很快的,多学了些武艺,修炼了元气。那里枯燥的很,终年飞雪,没有什么新鲜事物。”

    顿了顿,九冬想起了风舞雩,犹豫了一下,“你们说风舞雩是个什么样的人?”

    飞霜笑了笑:“三公之一,掌管沂水之畔,大名鼎鼎的沂水弦歌风舞雩。而且圣君和她相处了这么久,何须问我们呢?”

    “圣君问你看法,你回答便是了。”秋掠戳了戳飞霜的胳膊,继续道:“在我看来她是一个能力极强的人,而且她的师傅也曾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沂水弦歌可算是根正苗红的沂水之畔灵梦族首领了。”

    “也曾是?她的师傅有什么故事吗?”也曾是这个词,便也意味着现在不是。这倒是让她颇有些感兴趣了。

    都说一个人的性格,和她的经历有关,眼下对于风舞雩的师傅,她还是蛮想了解的。

    秋掠摸了摸鼻子,看了九冬一眼:“那我说了,还请圣君不要出去乱说,这在圣域也是鲜少有人提及的。”

    “嗯,我肯定不会乱说!我发四。”

    “风舞雩的师傅也曾是灵梦族首领,才高八斗,武冠天下,教导过她,后来也教过第七任圣君。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