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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天色大亮,楚郩躺在大门口边上的树杈上,百般无聊的吹着几片要落不落泛了黄的树叶。

  身后传来一阵嚷嚷声,不用猜那定然是打算要去林府的马车了,楚郩摸了摸腰侧别着的小纸包,继续吹那几片叶子。

  等到那一片的叶子都被她吹落,离树最近的李戚微微仰头,一边泛黄的叶子从他眼前飘下,遮住他大半视线。

  忽而一阵烈烈风声,视线内就变成了一大片深蓝色的衣摆,

  有个人在一片叶尚未落地之前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而他毫无察觉。

  “大姐夫?”

  李戚微微仰头,这才发现这位三妹比他的妻主高出了不止一点,起码他平日里看自己妻主不用仰头仰得这样辛苦。

  他笑盈盈地说道:“三妹,用过早膳了?”

  楚郩半点想和他闲聊的兴趣都没有,敷衍的应了一声,问道:“我坐哪辆车?”

  李戚笑意不减,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冷淡,“三妹要出去?那得从后院再调一辆马车,”

  楚郩最烦跟这种人打交道,终于正眼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上一个跟我插科打诨的人坟头草大概比大姐夫高了。”

  李戚脸色一变,退了两步,从那种无形的压力之中抽身出来,脸上又带上了浅浅的笑意,目光在楚郩脸上一顿,立刻移开,行礼道:“母亲。”

  “......”

  楚郩有些无语,侧头看着面色阴沉的楚尚书,佯装惊讶道:“母亲脸色似乎不太好?”

  楚尚书重重的哼了一声,越过楚郩,对李戚说:“准备好了?”

  “母亲放心。”

  楚尚书显然十分信任自己的儿婿,立刻点点头让他先上马车,这才转身看向楚郩,立时鼻孔又哼出一口气,“站没站相,你成何体统?”

  “......”

  楚郩捏捏拳头,骨头立刻霹雳巴拉的响起来,声音之大,如惊雷落耳,四处下人一个个跟雷劈了似的,瞪大眼睛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母女二人。

  这三小姐想造反啊?

  楚郩纯粹是手痒,在楚尚书横眉冷竖之下,笑道:“很多年没人敢这么训我了,有点不习惯。对于一个耍剑弄枪的武者来说,不习惯意味着身处险境,身处险境意味着血液和死亡。当然,此处自然是没有这些,但我依旧不太舒服。”

  “你自己选的路......”

  “不不不,”楚郩摇摇头,笑道:“我生下来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没有选择。”

  楚尚书表情微微一凝,楚郩俯下身,放轻了声音。

  阳光正好,淡淡晨雾,秋风微凉,风吹着树叶哗哗作响,偶尔一两片落下来,落进楚深眼里。

  她似乎看见多年之前,在山林里的惊魂一眼,刀光血影,带着血气的幽香从她眼前飘过,那一抹白影,步步生莲,夕阳残红比不上血肉剑气。

  “你我都很清楚,我这般人物,楚尚书是生不出来的。”

  “所以尚书你对我父亲,”她顿了顿,笑道:“可能是一个承诺吧。不知道父亲用什么东西为我换来了这么一个身份,我不问,代表我暂时还对此兴趣不大,给我父亲的故人一个面子,所以我觉得还是各不相扰、相安无事比较好,毕竟这么多年我都快不记得父亲长什么样了,他本人的面子可能也不大,尚书你的面子也可能一戳就破。”

  “因为我向来厌烦你这样古板的老东西,手下比你辈分大,威望高的老家伙亡魂加起来可比你楚家人都要多了许多,所以尚书你记得管好自己和孩子们,毕竟惨死在房中可能连凶手都找不到呢。”

  楚郩直起身体,看着楚尚书惨白的面色,随手接了一片落叶,在手中轻轻摩挲,那片叶子就随风而逝,化为灰尘飘散在楚深眼前。

  在这片尘灰之中,年老体弱的楚尚书听见楚郩轻飘飘地说了两句话。

  “顺便回答一下尚书昨晚问的问题。”

  “皇帝大概是怕我跑了,所以找了个人把我牵绊在华荆,不过好在她足够聪明,我倒是真被他暂时牵绊在这里。”

  楚家的马车到了林府门口,楚郩已经半靠在树荫下了,她不远处有一辆黑色的大马车。

  楚郩看着楚尚书被人废了一番劲的扶下了车,吹了吹垂在脸侧的发丝,嗤笑道:“老东西真不禁吓。”

  狸子从马车上吃力地抱出一堆东西,“唉,主子您可积点德吧。”

  这边楚府的人被迎进林府,楚郩后脚就跟着踏进去了,李戚侧目看见她脸色猛地一变。

  先前李戚在马车上没听到两人说了什么,但后来那片叶子化为尘埃,楚尚书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他都撩开车帘看见了的。

  楚郩非常自然的,算得上是愉悦的跟他说:“姐夫让让。”

  她话音刚落,李戚感觉像是有个人推了他一下,然后他就退了两步,楚郩目不斜视的走过他身边,跟在楚尚书身边笑道:“我那未婚夫可是个妙人,母亲说呢?”

  楚尚书气的唇齿发颤,咬着后槽牙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