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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令冷汗直冒,手中的匕首被击落在地,他捉着被刺破了血脉的右手后退几步,阴森森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人。

    段延风将受惊的郭涵护在身后,对着他点点头:“藏得挺好,就是功夫不太行。”

    县令冷笑:“杀个手无寸铁的郭涵还是够的。”

    他自知打不过段延风,但就算逃出去了,任务没成功,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拼一拼,好歹拉个郭涵一齐上路。

    他挥拳上前,想趁段延风避开的间隙捡起匕首,不成想段延风不躲不闪,直面迎下这一拳,使了点劲一捏,县令面上顿时就扭曲了。

    他没练过武,只仓促学了几个便于打斗的招势,没有一丁点功夫底子的身架本就容易被击溃,段延风只在他周身几处点了点,断了他的手筋脚筋,县令当场就瘫倒在地。

    段延风随意捡了块布塞进他嘴里,防止人咬舌自尽,这时才腾出空同郭涵打招呼:“郡守大人。”

    郭涵目光惊愕地望着他,被此人散出的寒意冷着了,当即往后退了退:“你……你是什么人……”

    段延风伸出食指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在下不方便呈报名号,待会还要麻烦大人授令说人是府中守卫捉的。”

    郭涵又看了眼地上的县令,有些恶心,他抬手敬过段延风:“还要多谢侠士相救。”

    “碰巧而已,”段延风道,“在下此行只是想来替小谭公子带个话。”

    郭涵微怔:“谭霁?”

    段延风点头,在郭涵有反应之前一次性将话说了个干净:“公子已将河中浮尸的事透给了百姓,他为自己的冲动先同郡守道声歉,希望大人能抓好这次机会。”

    随即,他在郭涵震惊的目光中闪身离开。

    屋外的侍卫被响声惊动,匆匆赶来,一推门,被面前的景象惊得面面相觑。

    郭涵扫视众侍卫,冷声吩咐道:“县令意图刺杀本官,拖出去关起来,别让他死了。”

    侍卫领会了他的意思,应声退下。

    郭涵跨出了房屋,对着深夜里半隐的月光陷入思索。

    念及谭霁,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

    翌日,谭霁一大早就候在杜启明房门前等着逮人,结果等来了一个面色疲惫的杜启明和一脸凝重的宋腾,他偏了下脑袋,疑惑道:“杜军,宋大人……你们这是怎么了?”

    杜启明刚想说话,宋腾拍了拍他的肩:“你两日没睡了,先去休息,我同他说。”

    杜启明只得点了点头,推门进去,留下茫然的谭霁。

    宋腾脸色不太好,不像累的,谭霁正猜着,随即听见宋腾说:“昨夜郡守被刺杀了。”

    谭霁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郡守现在如何?”

    “人没事,延卫去得及时,把他救下来了。”宋腾捏了下指尖,“就是不知道行刺的目的。”

    “刺客抓住了?”谭霁并不觉得有人能从段延风手中逃出去。

    “抓住了,”宋腾顿了下才道,“是澹原县令。”

    听到这,谭霁反而松了口气。

    如果是县令的话,至少还在意料之内。

    “怎么,你猜到了?”看着他放心的样子,宋腾问道。

    “那倒没有,只是之前一直觉得县令有问题,但又找不到原因。”谭霁解释,“现在算得想法被证实了。”

    宋腾略奇:“我先前只当他是心胸狭隘,没想到他会有这种心思……”

    “县令昨日去了城防所。”谭霁点到为止。

    宋腾明白过来。

    不论县令想法如何,刺杀郡守,那是北境内应的意思。

    他们急了。

    谭霁叹了口气:“蛮贼内应把塞北看得太无用了些,竟毫无后手,就这么料定能成功?”

    宋腾瞥了他一眼:“如果不是段延风,他们已经成功了。”

    谭霁驳道:“那也未必,郡守身边还有侍卫守着,只要他求救及时,他们就失败了。”

    “那还有一种可能性,”宋腾语调渐冷,“县令对他们来说是弃子。”

    谭霁反应过来,接上:“所以刺杀不一定是内应的目的,他们只是找了个借口除掉县令。”

    宋腾凝重点头。

    谭霁垂下头思索片刻,对着宋腾说:“方便排查一下,昨日县令前去城防所找的是谁吗?”

    “应该无甚大用,”宋腾道,“他们若真的弃了这颗棋,就不会用牛刀来杀鸡。”

    “以防万一,还是查一下吧。”谭霁提醒道。

    “我回头同杜军说一声。”宋腾应下,后知后觉想起什么,转脸对着谭霁厉声道:“你昨日把浮尸的事散出去了?”

    谭霁早就料到宋腾得来同自己兴师问罪,他也不急着辩解,转而问道:“这法子虽有些野,但大人能说它不好吗?”

    宋腾当然没否认这主意不好,相反,若是谭霁不开这个口,他可能也会这么做,但不会像谭霁这样想一出是一出。

    “你太莽撞了,”宋腾说,“凡事要学会估量,三思而后行。”

    谭霁笑着回道:“连孔圣人都批判不得‘三思而后行’,反复思考两回就够了。”

    宋腾不同他争口舌之胜,只看过去一眼,谭霁就静了下来。

    “我明白的,”谭霁松了笑意,认真说道,“这次是我冲动了。”

    宋腾对着他点点头,转而又问:“你那日说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现下思量如何了?”

    经他一提,谭霁想起了这事:“哦对,现在内应急了,回头估计动作不小,我这法子拿出来刚好,也趁机搞一次大的。”

    谭霁的脸上显出些笑意:“来一出‘守株待兔’好了。”

    宋腾点道:“这听起来是个蠢办法。”

    “办法是蠢办法,”谭霁点头,“但我们可以把兔子赶出来,逼他们撞树。”

    ————

    风和日丽,塞北难得有一次好天气,谭霁乔装打扮一番,穿金戴银地走进了一家当铺。

    甫一进门,众人的目光就集聚在了他身上。

    无他,谭霁不论是穿着还是举止,都太招惹注意了。

    有几个人看得比较大胆,谭霁回头瞟过他们,目中满是厌恶,一旁的小北接收到这样的眼神,立马对着那群人一顿呵斥:“谁让你们看我家小公子的?再盯一眼,就给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另一旁的段延风应声拔刀,满是不讲理的样子,好像只要小公子开了口,他当场就能砍下个把头给他玩。

    恶言恶语惊了一干人,但无事没人想招惹是非,大多收敛了目光,便是看也只偷偷瞥过去。

    估计又是哪家没头没脑的小公子来送钱了。

    谭霁面上娇纵,在小北的哄声中才勉勉强强就着一处坐下,随即漫不经心地拿着颗水晶做的骰子抛着玩。

    “小心点,这要是哪里磕了块角下来,郡守大人能哭死。”段延风站在谭霁身后,见他装得太走心,当真不把那骰子当回事,轻声提醒道,“说是传家宝呢。”

    谭霁嘟嚷了句没劲,把那骰子收了起来:“没见过哪家供着个骰子当宝的,叫子孙做赌徒吗?”

    段延风笑出了声:“他说是祖上赌败过家底,这骰子就是用来警醒后代的。”

    谭霁轻咳一声:“你现在是败家小公子的侍卫,这种情况下是不是不该笑?”

    段延风淡然回答:“戴着面罩呢,旁人也看不出来。”

    谭霁哼了声表示明白,随即从袋里掏出了一枚晶莹玉润的玉佩,还故意冲段延风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