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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对峙的话出口,四边的府吏都惊了。

    郑安死死咬着这么一句“冒名顶替”,眼中还带着几分威胁意味看向谭霁。

    没想到,听得他这么一句,谭霁居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郑大人这是在开玩笑吗?”谭霁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慎言,祸从口出啊。”

    郑安咬了咬牙,心里不断劝慰自己冷静下来,一边定言道:“我早听得南都程大人的名声,之前就见这位各处都有不对,才暗地里着人探查,结果不出所料,真正的程大人尚在南都,反看你,顶替他的名号作威作福,究竟意欲何为!”

    谭霁微微挑眉,故意顺着他说:“照你这意思,我是假的,那和我一道的许大人,带着我俩的谭侍郎,看来也是假的了?”

    郑安哽了一下,他虽对谭霁有顾虑,但顺着这想下去也不是不可能,念及现在没有退步之地,他信誓旦旦说道:“当然,我怀疑你们就是流匪暗中替换的人手,自打来了我们渚良之后,不仅扰乱了郡内秩序,还引来了流匪,证据齐全,罪责难逃!”

    说完,郑安有些慌神,方才一番话全凭他临时编造,但面上他必须维持住冷静,谭鹤洵的身份不好拿捏,不过面前这人绝对是个冒牌货,只要能一竿子掀了,他就有翻身的机会。

    这会,谭霁是真要被他给气笑了,在那胡言乱语不说,语气还这么坚信,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话,谭霁不禁觉得郑安有些可怜。

    他都怀疑这人当初是怎么被方崇廉提拔上来的,总不成是靠那一张嘴吧。

    谭霁冷笑一声问道:“郑大人,空口无凭,你倒是把证据拿出来啊。”

    郑安后背开始冒冷汗,遣人查证也没多久,朝廷命官的身份文书不好拿,况且,以他的地位,还够不上能随意调取,拿出来了也是牵扯不干净。

    他不行,自有人行。

    郑安故作镇静,面容肃然地望着肖断骐:“大人,下官没这么大的胆,敢动到命官头上,但您且去一查,欺君之罪不可有啊!”

    他说得铿锵有力,谭霁心里头都开始为其叹息,他抬手招了招,外边走进来两个人,是这些天一直听着谭霁吩咐的于成远和孟良。

    两人对着肖断骐行过礼,待谭霁示意后,于成远先声呈报:“昨日午时,有人跟着官驿的采买几乎一整日,在大多数菜蔬上都动了手脚,后经查证,那人是郑大人府里跑腿的侍从。而前两日官驿咐令更换的厨娘,也是从郑大人那搭的手,有人证在,当晚备的几道菜肴,都是她做的。”

    “几位人证已交了供词,若大人需要,随时传唤。”于成远不紧不慢地补上了最后一句。

    谭霁轻笑,开口道:“郑大人,这才能叫证据,你有什么可说的吗?”

    郑安脸色微青,他明明处理得干干净净,哪怕事是他做的,但谭霁这话分明是诬陷:“这算什么?我府上的人也不能全推到我身上吧?换个官驿中的人来不比我方便,你若执意要陷害我,自可作伪证,这些人证物证怕不是一早就备好的,不然怎么短短一夜就集齐了?”

    孟良冷笑,直直怼了回去:“郑大人,别的不说,昨日我可亲眼见着你委人给那小厮传话,我可听得一清二楚。”

    “是了,还有这两贪吏,”郑安恶狠狠回头看去,“你俩早跟着这假官了,为一点蝇头小利违背道义,对得起良心吗!”

    这话气得孟良要直接怼过去,于成远忙捂住他的嘴把人拉住,孟良只能干瞪眼望着郑安。

    到底谁对不起良心啊!

    郑安转向肖断骐,声悲语恸:“大人!您可得把眼放明了啊!莫叫这等小人糊弄了去!这两人早就暗中跟查,也不知是何居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肖断骐缓缓开口,“这两人是我安排去的,你想说我也有问题吗?”

    郑安一瞬间脸色灰白。

    “你说得不错,不能叫小人糊弄了去,”肖断骐抬手一招,“把他拖下去,跟方崇廉一并关起来。”

    话语间,上来两个官兵,摁住了郑安的挣扎,狠狠钳制住人往外拖。拖离府衙的时候,他脑中不觉回想起最后一次看见方崇廉时,他阴冷的眼神,和那句诅咒一般的“多行不义必自毙”。

    “大人!大人!你再听我解释!大人啊!”

    远去的惨叫声在堂内回转,众官压低了头,愣是没一个敢冒出丁点声响。

    肖断骐静静扫视一圈,氛围低落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在巡视完一圈之后,他淡淡开口道:“还有人吗?”

    “还有哪位藏着心思,不如今日一并抖落干净了吧。”肖断骐冷声道,“肖某人没有一一解决的耐心,再有下次,不论原因,立地处斩。”

    话音落地,竟有人直接吓得跪地。

    肖断骐微微皱眉,待得安静片刻后,他站起身说道:“不出声就当是没有了,我的话都记住了。”

    说完,便大步离开了府衙。

    谭霁也跟着悠哉哉离开,留下一堂哑然的官吏。

    回了渡安堂,谭霁照例看了看疫民们,几天下来,病情减缓得也明显一些了,看着他们好起来,谭霁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盯着用过药之后,他又随意给几人诊了脉,才算将一切做完。

    溜着小步走进肖府,肖庭瑞除了还有些体虚之外,看起来已经没有大碍了,谭霁敲门进屋时,他正坐在床上静静看着医书。

    谭霁忙走过去扶他:“躺下歇着,怎么又起来了?”

    “行行好,我能醒一会不容易。”肖庭瑞挡住他的手,抬头扫过一眼,对着谭霁的装束一愣:“今日怎么穿成这样?”

    “之前为了掩饰身份,才挑了深色的衣物,程大哥喜欢。”谭霁轻声解释道,“其实我自己更常穿的还是浅色。”

    肖庭瑞听出了隐含的意思,不觉紧张道:“你身份暴露了?”

    不论他身份有多大,只要在皇帝那没有豁免权,假冒朝官都该重惩。

    谭霁摇头:“没,但被怀疑了,今日在府衙,肖大人要拿郑安,他企图拖我下水。”

    肖庭瑞松了一口气:“那还好,肖…大哥既然表明了态度,其他人多少也知道该收敛点。”

    “麻烦的才是这,”谭霁叹了口气,“虽然面上没揭出来,但估计那些个官吏心里都有底了,指不定哪天就给我翻出来了,与其留着这么个不安情况,不如我主动表现给他们看。”

    谭霁毕竟是朝廷派来的,不过是借了人的身份,虽然有太子作保,但真给捅到明面上了也不好看,况且弯弯绕绕的太麻烦,还浪费时间。

    他这么更改装束转了一遭,就是明晃晃叫他们知道,自己根本不怕他们揭出来,同时也警告一番,免得他们多生事端。

    肖庭瑞点了点头:“那也好,省得你在这上头费心思了,还是做自己最舒坦。”

    “其实之前我也没怎么装,”谭霁笑笑,“不然也不至于会被人怀疑盯上。”

    程筠比谭鹤洵脸更冷,话更少,让他真的装成那副样子,迟早憋死。

    “哦,对了,你现在觉得如何?”谭霁想起肖庭瑞的身体,关切问了一句,“我瞧着这一日日的好像开始热了,人都快昏了,像你一躺这么长时候,骨头也要松些吧?”

    “热?还成吧,”肖庭瑞皱了下眉,“应该是你累着了,我刚巧好得差不多,你回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