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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浔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试探性回道:“我还好啊,怎么了,爸爸。”

    苏亮平擦了擦眼角的泪,他给苏浔安让出一条路,然后将门关上了。苏浔安一进到屋里就看见摆在桌上的诊断单和她那瓶盐酸阿米替林片。她瞳孔骤然放大,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也不过如此,她一直努力伪装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不让别人觉得她有病,可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已成事实,她多么希望这是一场噩梦,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身后传来沉闷的脚步声,苏亮平走到苏浔安身后一米的距离停下,苏浔安闭上眼睛无声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苏亮平。苏亮平嘴巴颤颤巍巍,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苏浔安一句话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爸爸,唐阿姨呢”

    苏亮平脸上的肌肉还在发抖,听到苏浔安这么说,他突然绷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眉毛皱成一团,脸上的皱纹也因哭泣变得十分难看。中年人的崩溃是一把利刃,稍加不注意,就会导致悲剧。苏亮平这般模样苏浔安还是第一次见,她这十二年都没有进过继母和父亲的房间,今天她胆子格外大,直接就闯进了那间屋子,如果此时唐丽在家,那么她未来的一个星期就别想下床了

    里面东西就像被洗劫过一样少得可怜,衣柜敞开着,里面只有寥寥几件衣物,看款式明显就是苏亮平的,床头柜也是乱得不行,东西都被翻动过。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又跑到了苏语悠的房间,是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屋子,可是里面的东西也像是被洗劫过一样,什么都搬空了,就连苏浔安最喜欢的一个玩具都被拿走了。

    她顿时瘫坐在地上,她的精神得到了一种解脱,她看着双手上还未结痂的血痕和一些旧疤痕,她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走了好啊,走了好,都给我走!哈哈哈哈哈!”也不知是不是犯病了,苏浔安双眼因情绪过于激动变得通红,整个人就像变了一样,开始拨弄自己手上的疤痕,这些疤痕很多人都见过,她和别人说的都是过敏引起的,只有她自己清楚,那是她发病的时候自己用小刀划的。

    苏亮平被此刻的苏浔安吓得不轻,他赶忙连滚带爬跑过去狠狠抓住苏浔安的手,那天他看见苏浔安手上这些疤痕,他还以为是苏浔安做饭时弄的,现在他不这么想了。苏浔安激烈的反抗,她的眼神像极了地狱里的恶魔,嘴里还在嘶喊:“放开我,我没病!放开我!!!”

    看着自己女儿变成了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苏亮平心里简直愧疚到了极点,他不停安抚着苏浔安的情绪:“安安,没事了,有爸爸在。”苏浔安直接狠狠咬了苏亮平一口,苏亮平疼得松了手,苏浔安抓起地上的书包就回了房间,一个人抱头在房间里哭了起来。声音比她以往的都要响,也许是继母不在的缘故,也许是秘密被拆穿的缘故。

    原本担心父亲的浔安,此刻关系对调,苏亮平着急地拍打着女儿的房门,生怕苏浔安寻短见:“安安,你把门开开,唐丽已经走了,爸爸带你去看病,安安,你把门开开啊!”

    拍门声在黑夜格外响亮,苏浔安夹带着哭腔朝门外吼道:“我没病,你走开啊!”门外突然陷入沉寂,苏浔安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过分,但她的嘴巴根本不受她控制,手上本已经结痂的血痕又开始流血。

    苏浔安并没有感觉,她心里的难受和哭到缺氧的痛苦已经把她手上的伤痛覆盖了。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门外依旧没有动静,而苏浔安的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了,她的思绪开始恢复正常。脑海里全是刚刚对父亲说的话,她还是鼓起勇气打开反锁的房门,一双哭肿的眼睛和一双正在流血的手,怎么看怎么渗人,她走出房间,看见父亲在沙发上抱着头,身体在抖动,像是在哭。

    唐丽走了,苏浔安心里有高兴也有难过,大多数的感受还是害怕,她怕唐丽是因为她有病才走的,可现实往往就是那么有戏剧性。

    苏亮平听到了苏浔安走动的脚步声,他随手一抹眼泪,肿着大大的红眼眨了眨,抬起头看着苏浔安,道:“安安,你出来了,你饿不饿?爸爸给你做好吃的。”说着就要往厨房走去。

    苏浔安道:“爸爸,我不饿。”

    苏亮平停下了动作,又转头对苏浔安道:“那你渴吗?”

    苏浔安:“不渴。”

    苏亮平:“那你想吃点水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