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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晓和姜母还没摘完菜,陆奕的午觉就睡醒了,因为睡得很沉,醒来时竟不知道身在何地,待看到身上温暖柔软的被子,和满室的幽静,才恍过神来,这是在首都,在姜晓家。

    想到姜父姜母的热情和善,他幸福地笑了,这种来自长辈的关怀,他从来没有感受过,对他来说非常珍贵,忍不住细细回味。

    他发了会呆,想到厨房里的一堆菜,再也躺不住,翻身坐起,把床铺好就走到厨房想要帮忙。

    姜晓和姜母听到动静,知道陆奕起来了,姜母略略有些吃惊地问姜晓:“陆奕这就起来了?这么点时间能休息好吗?”

    话音未落,陆奕就到了面前。

    两人抬头望向他,只见他这会脸上还带着点刚睡醒的茫然,一双黑眸水润润的,冷玉般的双颊泛着红晕,有种少年人的懵懂可爱,比平时的冷静稳重更多了些烟火气。

    姜母见到他,眼里就有了笑意,关心道:“起来了吗?你这才睡了多久?要不再歇会儿。“

    陆奕听姜母这样说,懵懵地摇摇头,解释道:“我平时不睡午觉,休息下就行了。”说着就要过来帮着摘菜。

    姜母忙拒绝:“不用不用,马上就弄完了,你去洗把脸清醒下吧。一会晓晓的小姨就要来了,你那小表弟知道你以前当过兵,早盼着你来给他讲部队里的事,到时候有你忙的。”

    姜晓见陆奕在犹豫,帮着姜母说话:“你去吧,毛巾都在卫生间,你随便洗洗。”

    待陆奕走后,姜母低低对姜晓道:“小陆不愧是当过兵的,瞧这身材多挺拔,穿上我给他买的毛衣,多好看,比隔壁家的小子强多了。”

    姜晓对姜母的话非常赞同,他家隔壁住着钢厂的党委书记,书记家的儿子特别调皮捣蛋,平时吊儿郎当,喜欢惹事生非,他爸妈不放心他下乡,说他会祸害农民兄弟,找关系送到部队去接受改造了,只是仿佛收效不大,每次看到他和从前没啥两样。

    姜晓认为不论从外形还是气质,陆奕甩了他十条街不止。

    不过还是要低调一些的好,万一被书记家的儿子听见了,没准儿还会找陆奕麻烦。

    ”陆奕是要强不少,不过这话在家里说说就行,可别在外面说。”

    “嗯,妈妈知道。”姜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姜母把手上的菜摘完,把两人摘好的菜拢起来,端进厨房,姜晓也没有闲着,主动清扫地上的垃圾。

    这时陆奕已经洗了脸,顿时神清气爽,见厨房里自己插不上手,就把姜晓和他今天换下来的内衣拿到卫生间清洗。

    姜母看见陆奕忙前忙后的样子,又看了看拿起扫帚的姜晓,会心一笑。

    她现在对陆奕满意得不行,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勤快的男同志,就连姜父都没有他勤快,越看越觉得这孩子不错,眼里有活计,难怪姜晓现在变化这么大。

    姜晓见姜母一直看着陆奕的方向,跟姜母解释:“他在家也这样,一点都停不下来,不停找事做,没事做就打扫卫生。”

    “勤快点好,勤快点会疼人。”姜母笑着夸奖陆奕,想到姜父那家人,忍不住嫌弃,“你那二叔和三个堂弟就不行,在外面一点本事没有,家里的事也不会做,只会当大爷,要人伺候,稍微一点不对,还要骂人动手。”

    姜晓抿抿唇没答话,前世姜晓的父母都是独生子女,姜晓相应的也没有姨啊叔啊婶之类的亲戚,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不过她也知道,长辈的是非父母可以说,做小辈的只有听的份,姜母只是发发牢骚,并不指望自己接话。

    不过记忆中原主的二叔确实奇葩。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和姜父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差别却特别大。

    姜父知书达理,温和斯文,工作能力强,待人也很随和,工作没两年就受重用,一路高升,而这位二叔却粗鲁自私,刚愎自用,还特别懒,在家属于油瓶倒了都不会扶的那一类,做工作更是能躲懒就不做,因此连换了好几个厂都做不下去,现在在家当无业游民,他的三个儿子和他差不多,也是蛮不讲理,到了姜晓家比到自己家还自在,跟鬼子进村差不多,实行“三光”政策,吃光喝光拿光,一点不懂客气。

    而且还不能有意见,一提意见就凶神恶煞地骂姜晓一家小器,一点不讲兄弟情谊,家里条件那么好,扶持下兄弟怎么了?又不是要他们几千几万,就拿点小东西都要做脸做色,摆出副小器鬼的嘴脸给谁看?

    姜父姜母也挺无语,只能默默忍受,尽量减少来往,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原主也因此特别讨厌他们,背里骂他们是一家子蝗虫。

    而她的二婶,挺可悲的一个人,不仅要在外面工作养活一家人,回家了还要任劳任怨地侍候家里几个男人,一点没有话语权,辛苦劳作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却丝毫觉得有什么不对。

    姜晓觉得原主二叔家会这样,究其原因,都是有个重男轻女,以男人为天的原主奶奶在作怪。

    原主小叔比姜父小了十岁左右,算是原主奶奶的老来子,从小特别娇宠,而且在姜奶奶看来,她的小儿子争气,给他生了三个大孙子,姜母却只生了原主一个丫头,若不是有小儿子在,姜家就绝了后。

    至于姜父事业有成?那算什么,哪有传宗接代重要,挣再多的钱,事业再成功,没有儿子继承有什么用!

    对于姜父姜母疼宠原主,她非常不以为然,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是赔钱货,迟早是别人家的,对她那么好干嘛,话里话外原主家的东西都不应该给原主花,都应该是她小儿子家的。

    这个观念原主二叔深以为然,这也是在原主家为所欲为的原因,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提早拿走属于自己家的东西。

    姜奶奶还几次提出让姜父过继弟弟的儿子,以免老了没人送终,在这一点上,一向孝顺的姜父毫不让步,每次都坚决地顶了回去,因此姜奶奶特别不喜欢原主,从来没有好脸色,连话都不愿意和原主说。

    原主本就心高气傲的,你不喜欢我我也厌烦你,每年只有过春节,才会和她碰面,连姜奶奶做寿都想方设法地不去参加,姜父母也知道原主不愿意去见,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强迫她。

    除了这点,姜奶奶对原主家不满还有一个原因,姜父做为首都国企里效益很好的厂长,竟然不肯把自己的弟弟安排进厂,而是只托关系让他进了个小国企,扔进去便不再管他,因为一点小问题被处罚,也从来不肯为他说话,还让对方秉公办理,害自己的小儿子个个月都被扣工资,最好还因为犯了点小错被开除了,一句好话都不帮忙说,简直连外人都不如!

    因此,这家人到原主家,就是来开姜父姜母的批/斗大会,可两人迫于她是长辈,只能忍气吞声,每次送他们走,跟送走几尊瘟神没什么两样。

    姜晓从记忆里得到这些信息很是无语,没想到这个年代,在繁华的首都,竟然还有这种封建糟粕思想作祟,要是这个老太婆在她面前说这些话,她可不想忍气吞声,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反驳回去。

    这种倚老卖老,想靠道德绑架达到自己目的的老糊涂姜晓才不会给她面子,反正她在青山村有勇斗陆家老两口的经验,根本不会怕她。

    姜母见姜晓脸色不好看,忙拍拍自己嘴:“呸呸,没事说他们干嘛,你放心,你这次回来我们没有告诉他们,不会到家里来。“

    姜晓却觉得不一定,毕竟自己要在家过春节,过年那几天总要见面的,想想三个动不动就哇哇乱叫的堂弟,她就心烦。

    而且姜奶奶那张刻薄恶毒的嘴,见了陆奕指不定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姜母也知道根本避不开,只能叹口气:“到时候再说吧,要是你奶奶敢胡说八道,我不会给她面子。”

    姜晓状似无意地道:“现在她这种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思想是封建糟粕,应该被批判,常言道,妇女能顶半边天,谁要是敢歧视我们妇女同志,我们绝不能轻饶她,要和她斗争到底!”

    姜母心里一动,他们平时也学习过这些精神,可从来没有想到过要用在自己家人身上,不过,说不定能借此此吓吓他们,没准有奇效呢。

    她抿嘴一笑,拍姜晓:“行了,妈知道了。”

    陆奕倒没听到两人的对话,他在卫生间认认真真地清洗着衣服,他看着水龙头里哗哗的水流,忍不住再次感叹太方便了,要是家乡也能用上自来水就好了,能省多少事?还有这电灯,天燃气,乡亲们只怕连听都没听说过,他的心里很不好受,他一定要多想想办法,多学习知识,改变家乡贫穷落后的面貌。

    三人正在忙乱,门被咚咚敲响,姜母一喜,对正在扫地的姜晓道:“你小姨来了,你去开门,我来扫。”

    姜晓应了声,放下扫把,朝大门走去。

    原主的小姨和她小叔一家不同,人品非常好,家庭条件也很不错,自己是小学老师,爱人是教育局的一个小科长,有点小实权,儿子在上小学,成绩优秀,人也懂事,一点不用父母操心,是传说中的别人家孩子。

    原主的父母工作一直很忙,小时候原主放寒暑假时父母不方便照顾,便把原主托付给小姨帮忙照看,后来上了初中,小姨生了孩子,原主又和蒋茜搞在一起,才没再跟小姨一起,渐渐被蒋茜洗脑,唯蒋茜之命是从,越来越不着调。

    不过原主和这位小姨感情倒是很好,小姨差不多把她当成亲女儿待。

    门一打开,门外站着一位和姜母长得有七八像的年轻女子,只是姜母看着温柔,而这位女子偏活泼,打扮得也很时尚,穿的正是姜晓给姜母建议的黑色双排扣大衣,脖子上围了条和姜晓一样的大红围巾,很是显眼。

    这位女子正是原主的小姨,她一见到姜晓,立刻高声欢笑:“晓晓,你终于回来看!可想死小姨了!”

    说完也不管手上还提着袋子,就来抱姜晓。

    姜晓忙投身她的怀抱,亲昵地叫道:“小姨,我也想你。”

    这称呼非常顺滑地就脱口而出,一点不觉别扭,看来这就是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让她的身体有了自然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