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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王一行已至新野,入夜后就在城外驿站歇下了。驿承清理出最好的房间让楚王家眷住下,侍卫军卒则在驿站外搭起行军帐篷,埋锅造饭。军纪严明,吃完饭,除值守军卒,其余人等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世子陆瑄住在方雷帐篷,此刻还在辗转反侧。这次进京父母亲表现出的郑重与不安,陆瑄看在眼里,加上安排他装成方雷的护卫,更让陆瑄觉得蹊跷。奈何直接询问还是旁敲侧击,父母亲都不理睬他,这使他十分郁闷。

    突然,外面转来轻微的衣袂破空声。有人!陆瑄一跃而起,拉开帐门,冲了出去。只见官道上两条黑影一晃而过,朝前面而去了。追,陆瑄想也不想地跟了上去。方雷也被惊醒出来,一把没拉住,陆瑄已跑出十丈开外。

    前面的两道黑影正是见性师太和湘灵,此刻到了新野,正要去驿站投宿,看道旁尽是军帐,不欲多生事端,径直越过驿站去了。

    陆瑄一心想看前面来人,提起内息追赶,原以为几个瞬息就可截下来者,未料足足跑了几十里,还是距离前面的黑影好几丈。少年的气性被激发出来,运转全身内力,一个纵身跃至半空,劈出一掌,同时暴喝一声:“来者何人,给小爷留下!”

    湘灵早已发现后面有人追赶,自忖轻功卓绝,一直不紧不慢的赶路。忽听身后掌力袭来,这下也动了气,停下反身,回了一掌,“波心荡月,偏不留。”掌力相交,气劲冲天,两人各自退开三步。

    陆瑄听得是一个少女的声音,再定睛一看,明月清辉下,竟然是一张清丽绝尘的脸,两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瞅着他,小巧的耳下两颗珠子一晃一晃的。未料到是这么小的一个少女,陆瑄脸上一热,不知说什么好。

    “看够了没有?”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另一个黑影也停了下来,是个手执拂尘的尼姑,正是见性。见性也未料到追赶者竟是一个同湘灵差不多大的俊秀少年,虽然穿着护卫的衣服,却掩饰不住一身的贵气。见性猜他是从军队中出来的,不欲多言,一振佛尘,朝陆瑄肩上弹去:“来而不往非礼也。”就在陆瑄将要被击中的瞬间,一道长鞭破空而来,把陆瑄卷出三丈外。正是方雷赶到了。

    见性虽未真心出招,见方雷如此迅捷,也是暗夸一声。方雷拦住见性,躬身道:“是我们冒犯,敬请前辈原谅。”见性冷哼一声,拉起湘灵,转身而去。

    陆瑄还待出声,被方雷喝住:“回去!”眼见两人去得远了,陆瑄怏怏跟随方雷回到帐中,躺下睡觉。这夜陆瑄的梦中,好似总有两颗小珍珠在眼前一晃一晃的。

    走出几里,湘灵还在想着刚才的少年,不由得问见性:“师父,他们会是什么人?”见性皱眉道:“不是朝廷鹰犬,就是粗野武夫,不用理会。”湘灵吐吐舌头,“那人还挺好看的。”

    见性敲了一下湘灵的脑袋,嗔道:“你这丫头,懂什么好看不好看。现在大路是走不得了,我们从小道走,绕过鬼牙坡,过了白河,就能跟他们分开。他们应是往南阳去的,我们往新野。鬼牙坡正好有一片野树林,今晚我们就在树上歇息一下。”

    湘灵好奇地问:“师父,为什么叫鬼牙坡?”“鬼牙坡,就是说这个坡极其险峻,像鬼的牙齿一样能把人撕碎。以往过这个坡的人都得提心吊胆,昭帝年间在另修了官道之后,这个坡也没人走了。”“师父,您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哇!”“你师父我啊,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开始满江湖跑了,哪儿的稀奇古怪我不知道。”

    师徒二人说说笑笑,很快来到一片野树林。因多年荒芜,杂草树根已侵占了当中那条古道,幸而是冬天,杂草都已枯萎,这条古道还辨得出来。站在林子里望去,稍远处是一座高耸的山坡,怪石嶙峋,还真是鬼气森森。

    见性一跃而起,找了根高大的树干,盘膝坐下,开始吐纳调息。湘灵则选了一个可以躺下的枝桠,把包袱枕在头下,默运真气运转一周天,再闭眼安睡。

    就在此时,山坡之巅,陈利鬼魅一般出现了。在他身边,正是在太子密室出现过的黑衣头笠人天煞。天煞鹰隼一样的眼扫过鬼牙坡四周,盘算着人马如何布置。

    陈利轻声问道:“首领,我们的人还未到吗?”

    “我们的人,此刻正在驿站前方50里处,洒水浇道,凝水为冰。入夜即已开始,反复浇水,现在应该大功告成了。明天楚王看到的将是一条长十里,厚五寸的冰川,谅他插翅难飞。”天煞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嗜血的感觉他很喜欢。

    陈利又道:“明天我不方便露面,首领切记,不留活口。另外,殿下曾赞过楚王世子容颜俊美,万不可让他脱了去。”

    天煞瞥了陈利一眼,陈利内心一寒,垂首不再言语。

    不多久,身后悄然出现一群蒙面黑衣人,领头的两人走到天煞身边,低声道:“路上都已妥当,马车已经试过,冰层又硬又滑,无处着力,万不能行。”

    天煞点点头,回首对这些蒙面人说道:“我血衣堂在江湖已有百年传承,却始终逃不掉收金买命的轮回。一代一代杀手活在黑暗中,杀人,再被杀,妻儿无人顾养,父母无人送终。我厌烦了,其良说太子殿下是个好主子,这是血衣堂的机会。殿下承诺只要事成,血衣堂归于朝廷,我们兄弟皆可光宗耀祖。地魂,人屠,你们两部三十人,已是血衣堂的全部精锐。败了,我们死在这里,堂里剩下的孤儿寡母自然也不用活了。各位兄弟,血衣堂是奉旨杀人,杀的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害怕吗?明天赌的是血衣堂百年的天命,不是楚王死,就是我血衣堂亡!”

    天煞虽然低语,却暗送内力,这几句话清晰传到每个黑衣杀手的耳边,不由得令人血脉偾张。地魂和人屠将杀手分为两组,往鬼牙坡下的树林潜行而去。

    明天,就让我的拳头见识你的□□。楚王,你的武皇八式可不要让我失望!天煞笔直站在坡顶,等待太阳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