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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号,我去参加公司组织的游戏比赛。儿子也不示弱,他用憋气加狗刨的方式,给我汇报这段时间他所就的本领。我说道:

    “喜乐,你进步多了,能游泳个十多米,再努力努力。”

    比完赛回到家,我俩杀开一颗西瓜。正吃着,儿子说:“爸爸,西瓜地是什么样的?”

    “你问我,我问谁。不过,我知道小查汉滩那里的西瓜地很多。”

    “那里的西瓜能摘吗?”

    “能。”

    “算偷吗?”

    “不算。”

    “为啥?”

    “咱们盐场的盐堆在站台跟山一样。你去装上一袋子有人管吗?”

    “没有。”

    “这和西瓜地一样。只要爱护瓜秧,你向地里的农民伯伯要一颗,他会给你的。”

    “爸爸,明天咱们去趟小查汉滩,看看西瓜地是什么样子?”儿子眨眨眼说。

    儿子的话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他正用自己的心去追逐一个他认为值得的目标。这是一种精神品质,谁若拥有了这种品质并指导生活,其人生无论遇到多大挫折,都想办法让自己进步。

    “喜乐,你是个勇敢的孩子。”我高兴地说。

    第二天,我们早早的出发了。骑到水坝,那里有树,四周一个人也没有。我减速等儿子上来说:“快八点了,天热了,休息休息?”

    “不。骑到十八公里广告牌再休息。”

    在这种天气里,大人也没几个愿意一口气骑十八公里的。我望了望儿子的背影,上车,加力追了上去。

    十八公里到了。“喜乐,到广告牌的阴凉处休息一会,”我爽朗地说,“路上热。”

    “也不热,”儿子往上扶了扶太阳帽说,“爸,快喝水,喝完咱们再往前骑,我还要去西瓜地里摘西瓜呢!”

    儿子的话,再次把“目标与行动”问题从我脑子里搬出,它说明,目标是在经历事物的过程中,由利益关系而产生的东西,不是由外人强加的,适宜的目标能唤起人对它的追逐,这样目标与行动才能相得益彰。王喜乐现在正在做着这种行动。在这种行动中人的精神和肉体、意识和下意识,都服存于目标的领导。目标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骑到二十五、六公里处已是九点了,日头照在粕油路上有一种奇异的现象。我说:“喜乐,路面上有一种现象你看到了吗?”

    “好像有东西在流动,”

    “对。炎夏能使地面蒸腾起抖动的气流,近看它在路面上飘动,象是一条由热流组成的河;远看成了湖水水面。你看,前面一公里处是不是根湖水一般。”

    “是。”

    “这是发生海市蜃楼的基本条件。”

    “海市蜃楼我在书上看到过,书上说海市蜃楼在空中呀!”

    “关于海市蜃楼的详细情况,爸爸也说不清楚,回去你查一查《告诉我 为什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下午回来的时候,我们说不定也能看到海市蜃楼的现象。”

    “为啥?”

    “因为盐湖水蒸发量特别大,海市蜃楼发生的概率比较大。”

    儿子听了我的话,笑了一笑,趁着下坡加速骑行而去。

    儿子离我远了,“咬得菜根,百事可作”这句话不知怎么忽然钻到我的脑子里。这是我们的先祖留下来,教我们不要怕吃苦的意思。也就是说孩子只有不怕吃苦,才有作事的可能。过去生活条件差,到处是吃苦的地方,现在生活好了,大家都觉得孩子没苦可吃,无菜根可咬。那现代社会的菜根是什么呢?

    它一定是身体的冶练,和带有血气的体育生活。可惜,中国学校体育被“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中国封建功利思想同化了,被定位在可有可无“活动活动“的层面上。教育的应该是一种对某种生活产生忠诚情感的过程。空洞的说教,只会培养出一些伪劣的好好先生,有利可图时你好我好,利益受损时一溜而逃;单纯的体育,学生将会四肢发达头脑迟钝,这样的人缺少对生活的抉择能力。

    “金三角,金三角”儿子一声高叫打断了我的冥想。到了金三角我看了一下表,整好是十点钟。我说:“喜乐,你进步太大了!”

    “啥进步?”

    “上次骑了六个半小时。事隔三个月,这次你只用了三个半小时。”儿子只是笑,没说话,我接着说:“走,去那个瓜棚下先买颗西瓜吃,然后在这里的饭馆吃完午饭后,再去前面不远处的小查汉滩。”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走到瓜棚边卖瓜的女人问。

    “从吉兰太来的,”儿子抢先回答。

    “咣啷”一声,瓜棚一侧正修拖拉机男人手中的扳子掉了下来。有一会儿,这对夫妻一声未吭。我不清楚他们当时在想什么,谁又能搞的清楚呢!不过,无论想什么,这对夫妻是一对地道的善良人,“这孩子也是骑车子来的?”那个男的捡起扳子问。

    “是。”

    “怎么能让娃娃受这苦,他正是学习的时候。”女人不解地说。

    这女人的话,让我想起去年和妻子一起回她们老家,看到农村孩子普遍厌恶劳动的事。心里不由升起一种悲衰之感。我们的教育,教来教去让被教育者开始鄙视劳动,那我们还教育个啥?想到这我有些悚然,因为这问题太大了。

    “学习是为了更好的劳动,”我凝视着对夫妻说。

    我的话,让我在这对夫妻眼里变成信口雌黄那类人。他们瞪大眼睛,轻蔑地看了我一眼,说,“谁家花钱供娃娃上学,不是为了将来少干活、不受苦。”

    他们边说边为我们称了西瓜,杀开,放好,静静坐着。目光直愣愣地盯着远处,希望再有人来。

    “你是干什么工作的?”我们快吃完瓜时那个男的问。显然,他问话并没什么目的,只不过天下没有几个人喜欢沉默。

    “我是老师。”

    “老师!”那对夫妻大脑意识受到我话语的攻击,“老师还领上娃娃乱跑?!”那女人在说话间眼睛都快凸出来了,仿佛老师只有把孩子关在教室里才算正常。

    “你是哪个学校的?”男的问。

    “吉盐中学。”

    “噢,那是所真真的好学校,好几个娃娃从那考上了清华大学。”

    他们问这问那。我的眼光慢慢从瓜棚离开,盯着前方的草原,虽然面庞依旧保持温静,但我已不想再说什么了,因为身边这些瓜农,能是希望孩子上学后远离劳动,多多挣钱的想法……

    “爸爸别在这里吃饭了,咱们还是先去小查汉滩摘西瓜吧。”

    真不敢想象,一旦有了目标,人的行动力有多可怕。我的“同意“还没说出口,儿子以上了自行车向小查汉滩骑去,完成最后的二公里,此时酷暑烈日对他来讲都不存在。

    我从背后看着这位奔向目标的小伙子,原想他会回头叫我。他没有。我乐滋滋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心想,这孩子独立行动的能力又上了个新台阶。

    来到小查汉滩,儿子直奔上次那颗大榆树而去,快活的脸色都变了,一到那,他就跳进树旁边下的水池。这说明儿子很热,但他为了目标一直在坚持。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