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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知飞正想回嘴,一低头看见黑色t恤的胸口上蹭了一块油渍,挺显眼的,骂骂咧咧地扯下t恤,露出麦色的皮肤。

    起身,走到小得可怜的衣柜前,拉开柜门,翻腾了一会儿,找出一件宽大的条纹t恤,胸口上还印着一只叮当猫。

    “艹,高中我这么幼稚啊。”对着猫头,哭笑不得。

    “你嘴巴干净点,不然妈又得说你。”路知非叹了口气。傍晚路知飞进了家门,母亲从他耳朵上的耳环念叨起,嘴巴不停,一直骂到破洞牛仔裤才歇,说就不该去那种地方打工,人都变坏了。

    虽然打扮像个混混,路知飞倒不会冲他妈顶嘴,就是白眼翻上了天。

    “好,好,我注意。”路知飞也叹了口气,套上t恤,瞄了一眼柜门上的镜子,“老子爷们得很,那人就是个变态,喜欢男的,死变态。”

    那人长得白净斯文,鼻子上架一副眼镜,看着挺干净的样子。

    “脏死了。”看着丢在地上的t恤,嘀咕了一句。

    镜子照不到的地方,路知非飞快地低下头,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微颤动。

    “对了,你今晚在家睡吗?”瞥了一眼被哥哥□□的床铺。

    “啊,不,不,我回我住的地方去。”路知飞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卷钱,“这是你生活费。”

    “不是说过了,我不用你给生活费。”脸板了起来,摇了摇头。

    “哎呀,你就好好上学,别去打工,你们大学生傻,就是被人剥削,哥挣得多,拿着。”

    “说了不要。”低沉的声音,没有商量的余地。

    “好好好,那你给妈。”路知飞没由来地有些慌,这个弟弟在外面不爱讲话,在家里可没少怼他,可在他心里一直还是个孩子。

    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跟在背后的男孩子长大了,不愿意再从他手上拿钱了?

    路知非笑了,气氛顿时缓和,“你怎么不自己拿给她?”

    要说这兄弟俩最大的不同,就是笑起来的样子,路知飞的笑容永远是张狂的,路知非在外面却很少笑,偶尔抿起嘴弯出一个弧度,明月照山岗。

    “我给她,她肯定不要。”钱像烫手似地,匆忙往桌上一丢,反正钱到了妈妈手上,还是能补到弟弟身上一些。

    那卷钱被橡皮筋捆着,咕噜噜往桌边滚动。

    “你还挺厉害,交女朋友不是挺花钱。”路知非不慌不忙,用手指挡住,目测了一下厚度,大概两千多的样子。

    路知飞是个情圣,性格张牙舞爪的,但从中学时代起就一直有女孩主动追求他,结果学业和恋爱都没耽误,一路到了高二,他的成绩还是稳居年级前十。

    如果不是因为高三放弃了高考,应该是能考上t大的。

    真奇怪,两个人是同一天出生,同一个爹妈,性格却天壤之差。

    “哎,挣得多没办法。”潇洒地做了个手势,“我走了。”

    走着,脚步在门口忽然停顿,“对了,你找工作怎么样?”

    “就那样吧,还没遇见合适的机会。”

    “要不就读研吧。”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你。”路知非无奈地笑了。

    “哎,读研有什么难的,我看他们只要考,全都能考上。”

    “要不还是你上?”

    “行行行,你随意,我走了。”路知飞耸耸肩,“但工作要是不如意,回来考试也没事,哥养的起你。”

    滚——,路知非无声地用嘴巴做了一个口型。

    路知飞倒退着走出去,嘿嘿一笑,一脚踩到了端着开水壶的路母,又被数落了半天。

    听到外面的声音逐渐低下去,路知非松了一口气,掏出手机,连上大学的内部网站,翻阅着公告板上的招聘会信息。

    他不想让路知飞背负着家人再前进了,尽快找到工作,养活自己,还能帮家里还点债。

    四年前,路父是一名网约车司机,夜路载客的时候被一处火灾分了心,忙着打电话报警,结果和对面开来的一辆大货车正面撞上了。

    车头撞裂开,人死了,还因为肇事司机的责任要赔给后排死亡的乘客一大笔钱。签的网约车公司不靠谱,非说路父在生前没有完成所有申请手续,属于非法载客。

    孤儿寡母,也没有人帮他们。路知飞那么爱吵吵的家伙,一言不发地自己去学校办了退学手续。

    兄弟俩在同一所重点高中,明明路知飞在理科班的成绩和排名比他在文科班的还要出色。

    等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路知飞都在外面找到工作了。

    “我是哥哥,当然是我的责任。”笑地见牙不见眼,拍了拍路知非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