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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知非的嘴唇轮廓清晰,透出淡淡的肉粉色,江楠辰盯着他的嘴唇看了半天,“我们家的事情太复杂了,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路知非点点头,“那等你愿意说的时候吧,你要收拾东西吗?那我回去了。”

    刚刚起身,腰间猛地一紧,江楠辰从后面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身后,颓丧地,“我为什么没有早一点遇见你?”

    路知非想了想,转过身,摸了摸他的头,“现在也不算晚吧。”

    江楠辰郁闷地,“我要去参加一个集中营。”

    “啊?”路知非愣了,他理解的集中营是关囚犯的。

    “就是关在一起学习。”江楠辰烦死了,封闭训练一个月,他要一个月都不能看见路知非了。

    路知非松了口气,“那你能出来就行。”

    江楠辰松开手,张口结舌,“你怎么这么乐观的?”

    “你又不是去坐牢,出来咱们就能见了啊。”

    江楠辰哼了一声,把头别了过去,看见桌上放着的一杯水,端起来一饮而尽。

    路知非心里好笑,真是小孩子气,打趣道,“你小名叫楠楠啊。”

    有意思,他们家怎么会取名字中间的字当小名呢。

    江楠辰放下水杯,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我原本不叫这个名字。”

    “啊?”路知非一脸的愿闻其详。

    “我以前叫城南,就是城市南边那个城南。”

    “你是还有个兄弟叫城北吗?”路知非忽然爆出了一个脑洞。

    “那倒不是,我……”眼神闪了闪,“我爸喜欢一首诗,叫城南。”

    “曾巩的?”路知非愣了,随口背了出来,“雨过横塘水满堤,乱山高下路东西。一番桃李花开尽,惟有青青草色齐。”

    江楠辰震惊了,“这诗不是很大众的,你居然知道?”

    路知非抓了抓刘海,“我们小学总要同学背古诗,我就专门记了一些冷门的,省得撞诗。”

    一个班一半背诵床前明月光,另一半背将进酒,他另辟蹊径,专挑冷门诗,从来不撞车,语文老师是班主任,可喜欢他了。

    他记得自己还讲解过这首诗的意思,是赞美青草虽然朴素无华,生命力却很强大。

    “你爸是想让你成为生命力强大的小草?”路知非失笑。

    江楠辰冷冷一笑,“也许。”

    他可不觉得自己是野生的杂草,根本就是盆景,被人精心修剪,一点自由和反抗都不被允许。

    路知非感觉到他提到父亲时不太高兴,又想起之前那次江楠辰情绪的崩溃,和他爸爸肯定脱不了干系,故意打岔,“这诗里有我哦。”

    “什么?”江楠辰纳闷。

    “乱山高下路东西,哈哈,我不就是路东西。”扬起头笑了起来。

    江楠辰愣了半响,忽然间笑了出来,整个人好像卸掉了什么东西,语气轻快道,“原来真是命中注定啊。”

    玩笑奏了效,见他的情绪平和下来,路知非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改名字了?”

    江城南,这名字有点古早,但也蛮好听。

    江楠辰收起笑容,脸色暗淡下来,“高中时,我爸妈分居了,我妈坚持让我改了名字。”

    很好笑的是,江母自己也姓江,改不了儿子的姓,把名字改了也算宣布了所有权。

    路知非张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高中时他也经历了家中变故,多少能理解江楠辰一些。只是死亡是上天夺走了亲人,分居却是大人们自己做出的决定。

    大人间的战争孩子们永远不懂,孩子也永远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默默接受,正如同他们没有办法选择自己出生在这个家庭里。

    为什么,大人总是要求孩子们考出好成绩,却没有一场关于父母资格的考试。

    “你这个名字改得也挺好听的。”路知非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道。

    江楠辰挡住他的手,“哎,你怎么像在撸猫撸狗?”语气愤愤。

    “我比你大啊。“路知非哈哈大笑,忽然体会了路知飞因为早出生十分钟的快乐。

    江楠辰站起身,把路知非拥入怀里,下巴摩挲着他的肩膀,他比路知非其实高出小半个头,这个身高差很适合拥抱。

    路知非瘦削,却不骨感,皮肤下的肌肉弹性有力,源源不断的力量从拥抱传来。

    “我不想去。”江楠辰第一次坦率地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可是不能不去是不是?”路知非拍了拍他的后背,他能感觉到江楠辰背负的东西一点不比他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