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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和江楠辰是很好的朋友吧?”吴主任问,他没想到江楠辰会为了一个同学的妈妈,专程跑来拜托他,就在刚才还打电话来,支吾半天,说同学家里经济困难,能少花钱就尽量少花。

    吴主任的父亲和江楠辰的爷爷是同学,两家的交情延续了三代。

    那孩子和他爸爸一样,性子清高,是个无论死活都不愿去麻烦别人的人,也不知道这次为什么破了例。

    “我和他……”路知非呆呆地,只好点头。他根本不知道江楠辰和吴主任是怎么说的自己。

    吴主任又看了他一眼,“快去吧。”这孩子面相单纯,不像是心怀不轨的人。

    “哦。”路知非飞快地溜出了办公室。

    条子递过去给护士台后的白衣护士,体态微胖的护士长从一旁接了过去,笑了笑,“吴主任很少写条,你是他家里亲戚吧。”

    路知非摸了摸鼻尖,乖乖地点头。

    “这是加号,你拿着,先去缴费口把挂号费和三张检查单缴费,然后带着你家病人赶紧去做胃镜,然后去……”

    护士长说得清楚,路知非全记住了。

    走到等候区,发现路母不见了!

    路知非眼前一黑,拿起电话就打了过去,铃声响起的时候,熟悉的手机铃在对面的角落也响了起来。

    站在自动售货机前的路母讪讪地转过身,对着儿子挥挥手。

    路知非倏地松了口气,朝她跑了过去,用缓和的口吻问,“怎么了?”

    “我想买水,看了半天不知道怎么付款……”路母委屈地小声说,她早上出门忘记喝水,嘴唇干得冒烟,实在忍不了,又到处找不到医院里的小卖部,转了好几圈才走到这个售货机面前。

    密密麻麻的广告动画看的她眼花头晕,摸了半天也找不到塞钱的地方。

    路知非看了一眼屏幕,还得要先关注这台机器的公号,无奈地,一步一步操作下来,付完款,哐当掉下一瓶带着白霜的矿泉水。

    “哎呀,是冰的啊。”路母懊悔地,她喝不惯冰水。

    “没事,这瓶我喝,我再买一瓶。”路知非又摁下机器,掉下一瓶常温的,拿给了路母。

    “真贵啊。”嘀咕着,在她的小店里,这么一瓶水只卖两元,医院的售货机收了五元。

    “没事,妈,我马上就工作了,我和我哥都能挣钱了。”路知非鼻头一酸,搂着妈妈,“走,我挂好号了,我们再去做个检查。”

    “等等。”路母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满眼警惕,“我不是做过检查了,为什么还要做?”

    当时那些乱七八糟的化验单花了她好几百元,她深夜躺在床上又心疼又后悔,如果不去医院,不会发现自己病了,也许也就这么过去了。

    路知非淡定地,“这家医院设备好,可能会推翻之前的检查结果。”

    “真的?”路母瞪圆了眼睛。

    路知非抓住她,“真的。”

    “你不骗我?”

    “妈,我怎么会骗你?”路知非笑了,笑起来的样子格外像妈妈。

    小时候路知飞不吃药,路母哄他吃那些白色药片,说是糖。路知非好奇地偷偷舔了一口,恶心地吐了出来,路知飞一见他这样,嗷嗷叫着不吃,路母微笑着,趁路知飞不备,一把塞进他嘴里。

    药再苦,能治病,还是要吃。

    路母放弃了抵抗,乖乖地被儿子拖着手,去了检查的地方。

    路知非给路母选了无痛胃镜,因为听说会少受一点罪,等到了检查室,医生递给他几张告知书,要求家属签字。

    路知非仔细地读着那张薄薄的纸,翻过来翻过去,上面的每一个字的后面都写着“危险”,手指抖了起来。

    幸亏来之前江楠辰和他说过,“听医生的,不要害怕。”

    把心一横,落笔签字,然后就看着路母被护士带了进去。二十多分钟后,护士叫他进去,看见路母躺在病床上,缓缓地睁开眼,神情有些恍惚,还冲他笑了笑,“大医院真好,这次不痛。”

    路知非的心头一揪,把路母扶了起来。

    等路母缓过劲来,又去做了另外两项检查,路知非一看时间差不多,赶紧把路母带到了诊室。

    吴主任和路母仔细询问了既往病史,又问了一些她的生活习惯,摇摇头,“你这个生活习惯不太健康。”

    早出晚归,不按时吃饭,甚至过了点就不吃。

    路母讪笑着,“店里忙,有时候忘了。”

    “那也是身体重要。”吴主任看了看站在她身后高大的儿子,“为孩子也不能不注意。”

    路母赶紧答应了。

    这时候胃镜的报告已经传到了吴主任的电脑上,他看了几眼,语气轻松地,“还好,发现得比较早,不过还是要手术。”

    路母的笑容顿时凝固,路知非扶着她,坚定地,“好,听医生的。”

    后面的沟通,吴主任都是对着路知非说的,按照自己的排班表约了两周之后的一台手术,嘱咐他这段时间要注意病人的饮食和作息,开了一些药,就让他们回去。

    路知非一看时间,十二点四十,心中愧疚,口中连声谢了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