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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杨烨顿了好久没说话,单晓也没催他,“我不知道。”

    “他应该看不上这个队列吧。”杨烨自嘲着摇了摇头,轻笑了声,有隐藏不得的无奈。

    唯有月色的衬托,光线并不明亮,单晓却捕捉得到杨烨眼里的失落,像被抛弃却不甘愿的倔强孩子。

    “十岁之前,我没见过他,那时候我觉得爸爸是活在电话里的,他偶尔打来问问我们娘俩的状况,我曾问过我妈为什么他不在家,我妈习惯性帮他找补,说他在外面打天下,为我们的明天努力。”杨烨的声音越说越沉,听不出情绪,但从指尖传来的温度带着一丝冰凉。

    “直到我妈要走了,她还在告诉我,让我让我别怪杨止尘,让我要向他看齐,要去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杨烨倒抽一口气,看向窗外,双眼微阖,心像被刀子在割,“我真的不能明白,他哪里配得上顶天立地四个字”

    “刚到这个家的时候,我捋不清很多关系,尤不能理解为什么我爸,那个我妈一直等着的人,会和其他阿姨生活在一起,我旁观着那栋大房子里的女主人换了又换,直到歧阅妈妈搬进来以后,才结束了这样的轮转。”

    “初中去住校的时候,我觉得解脱了,那个大到黑夜让人不敢睡觉的别墅,于我而言,更像牢笼。它让我的心意无法两全,让我解不开的疑惑变成了彻底的死结,我甚至想在梦到我妈的时候问问她,这个男人,真的是她心心念念,到死都忘不了放不下的翩翩君子吗?”

    “从初中就住校?那你也就在家呆了3年?”单晓捋了捋时间线,有点诧异,当年杨烨的样子在脑海中还有丝微的记忆,又矮又瘦,全然营养不良的样子,没办法想象3年后的他,已经开始独立生存了。

    “这些年,我总想和他聊聊,告诉他我妈曾有多记挂他,问问他夜深人静的时候会不会想起她,每年的清明节,我都想让他抽出点时间陪我去墓碑前和妈说几句话,我想妈是很想看看他的,可是”杨烨微微阖眼,叹了口气,“可是他不给我这种机会,我对于他,不过意味着家里多了副碗筷罢了。”

    杨烨在单晓面前一向是强大而又无所不能的,看着他当下这样子,单晓心里不是滋味儿,听他讲这些,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霖姐,你记得吧?”杨烨整理着情绪,伪装着淡然讲曾经的故事,“她是那栋别墅里,唯一给过我温暖的阿姨。”

    单晓微微张嘴,之前就感受得到杨烨对这人的尊敬,但她可是从来没往杨烨小妈这条路上想过。

    “我是个儿子嘛,在她们眼里我就是日后分财产的机器,所以,没人会对我好。”杨烨耸了耸肩,全然看淡的样子,“不过霖姐不同,她应该是真爱过杨止尘的吧,和我妈一样,傻到家了。”

    “我记得她拎行李进家门的样子,走的时候,却没能送她,好在她离开了那房子后,还会时不时去学校看我,”杨烨微扬嘴唇,笑容里夹杂着隐藏不住的感恩。

    “我们学校是贵族学校,伙食挺好的,可我总不好好吃饭,胃自然就不太好,”杨烨顿了顿,目光放空,低沉落在面颊上,此刻的回忆对于杨烨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有一次,雪下得特别大,我去上晚自习,就见她拎个饭盒,站在教学楼前,她那么注重形象的人,偏偏白色羽绒服角一片泥泞,我知道,她是来的路上摔着了。”

    “那个晚自习,我什么都没听,在桌上趴了2个小时,当时我就在想,要是要是我妈还在,大概就会这么对我吧。”杨烨一行眼泪滑下来,落到了单晓的锁骨处,冰冷而又滚烫。“当时我就想着,如果霖姐老了无儿无女,我一定要给她养老。”

    单晓转身,把杨烨环在怀里,手轻轻拍着背后,像安抚受伤的孩子。

    “我没用,我连为我妈讨一声公道都讨不来,我连为她正名都做不到,我亲耳听见那些脏水泼向她,却什么都不能扭转,我不是

    个称职的儿子,我什么都为她做不了”情绪的出口一旦被打开,那些藏在心底多年的洪水猛兽便控制不得,肆意作乱。

    单晓用力抱着怀里高大而又脆弱的男人,恨不得拼尽全力给予他所有的温暖,想告诉他,不管这世界多冰冷,我永远陪你患难与共。

    “不怪你,不是你的错。”单晓不间断的扒着杨烨的头发,耳边的咆哮声逐渐褪去,颤抖慢慢缓解,只是抱着单晓的双臂,没有一丝放开。

    单晓本以为这父子俩争端的源头是自己,想不到的是,杨烨心里竟然背着这么重的担子,从当年的“黑瘦豆芽菜”到今天顶天立地的爷们儿,他一个执念,在心里放了这么多年。

    被情绪所累的确累人,杨烨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单晓将他放平在床上,一个人蜷缩在床头,对着月光发了好久的呆。

    一幕幕像走马灯般在脑子里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