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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安城中的大秦御道,直通皇城。

    从朱雀门入皇城,左右两侧皆为六部五寺、京营诸军官衙。

    再往北走,层峦巍峨的承天门后,便是大秦皇帝所在的宫城。

    门后三大殿。

    太极、宣政、含露。

    为大典、朝会、寝宫所用。

    然而,此时非云此处。

    而是在承天门后,太极殿前,东侧宫墙小门后的一片低矮小院中。

    小院不大,内外三进。

    虽小,却有亭台供人休憩,水榭投喂。

    向阳处,更有两只仙鹤豢养,或展翅招摇,或俯首啄食。

    白身黑翅尾,点缀一团猩红,俯仰之间便有仙气阵阵。

    此乃当朝内阁首辅董重文所养。

    只是此时,从宫外而来的天安卫官兵,急行之下却是惊到了两只仙鹤,颇为张扬的振翅宣泄。

    天安卫官兵充耳不闻,越过一进通政、六科值班房;再过二进六部五寺值班房。

    到三进院内。

    内阁中书舍人候立在外,向前一步便是冰锥滴水,向后一步,便是扰了阁臣们的军国社稷。

    内阁不用宦官,这是大秦文官们的体统。

    天安卫官兵到了廊前。

    “启禀诸位阁老,雍藩世子入京,天安卫前来奏报。”

    即便此刻院内,只有廊下站着的一名中书舍人,官兵也不敢抬头。

    那年轻的有些不像话的中书舍人微微抬头,皱眉看向抱拳弯腰低头顿足的天安卫官兵,嗓子里钻出一道细微的响动。

    班房门框,被其轻轻敲响。

    里间未曾传出传唤,那中书舍人便推门而入。

    至班房里。

    一缕暖香,从错金紫铜熏香炉里飘扬而出。

    排排书架上,近期的奏章像是天安城城墙上的砖石一样堆砌的严丝合缝。

    年轻的中书舍人走向屋内深处。

    一张雨后晴空图垂于中庭,有山有水,无人无畜,一叶扁舟,空载漂泊。

    一方长案居中放置,五张圈椅分位罗列。

    五名身着大红绯袍、腰缠玉带,坠金鱼袋、头戴九梁冠的老者,身形或斜靠、或后仰、或垫脚、或翘腿,手中或握奏章、或提笔、或研磨、或品茗,各不相同。

    居中,一名长须白鬓、凤眼剑眉的老者,绯袍之上盘踞暗金团蟒,正襟危坐,目视步入进来的年轻中书舍人。

    大秦首辅董重文!

    “小白,何事。”

    首辅大人的声音,好似定海神针一般给人静心,平缓和善如邻家老人。

    小白,乃是这年轻中书舍人的字。

    “回禀首辅,天安卫官兵进奏,雍藩世子现已入京,是否召见。”

    召的是雍藩,见得是天安卫官兵。

    董重文默默无声,看向眼前四名内阁辅臣。

    四人依旧原样,俯仰左右、各自怡然。

    首辅大人微微垂下眼睑:“进来问话吧。”

    “喏。”

    入宫的天安卫官兵,从未想过自己有来到这间班房的一天,更未想过会亲自面见大秦的五位阁老。

    官兵双膝跪地,低头垂目,竖耳静候。

    董重文再看同僚,依旧无变,旋即开口:“雍藩世子入京,有何事发生,你且细细道来。”

    “启禀首辅大人,雍藩世子今日入京,走金光门入城,沿天安大道至朱雀门前,其西北官兵逗留片刻,随后经由遇到回雍王府。”

    金光门,朱雀门,逗留,回府。

    几个词眼被已至耳顺的首辅董重文敲进心中,轻咳一声,再看同僚。

    四人已经默默收起心神,齐齐侧目回首低眼看向天安卫官兵。

    董重文皱眉再问:“说了什么。”

    天安卫官兵稍稍抬头,只看到几只皂面白底官靴,赶忙低头闷声道:“雍藩护卫言称……言称城外遇袭,贼匪似是天安卫装束。闻听雍藩世子言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