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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归秋的声音很冷,隐隐带着几分怒气。

    无形的压力如同一双大手猛然挥下来,叫人心头一跳,下意识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

    周围的人群也不由自主地噤声,只听见周围树梢间的风声。

    以至于一时没有人注意到她话里的“女朋友”三个字。

    江雪鹤很快意识到雁归秋是真的生气了。

    难怪雁归秋十来岁的时候在公司里就能服众。

    离得最近的江雪鹤也不由地心悸了一瞬,但她很快回过神来。

    雁归秋的怒气并不针对于她,反倒是因她而起。

    江雪鹤被拖下水的事,雁归秋并不是不记得。

    但那是人类求生时本能的反应,也不能全怪到那个孩子头上去,非要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雁归秋跳下去救人,江雪鹤也未必会遭受这一场无妄之灾。

    所以雁归秋反倒有些愧疚。

    但这并不代表那落水的一家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拿这件事出来大做文章。

    女人什么心思,雁归秋一眼就看出来。

    无非就是家中条件不好,又担心儿子出现什么后遗症,进了医院掏空家底。

    这才厚着脸皮把主意打到看起来就很好说话的两个年轻姑娘身上。

    如果换做往日,雁归秋最多翻个白眼就转身走了,这回江雪鹤险些被卷进去,她却无法像往常一样任由对方挑衅生事。

    女人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碰上个硬茬,一时不敢说话了。

    “做母亲的不要脸,但也不能替儿子不要脸,对吧,不然你叫他往后在这个社会上怎么立足呢。”

    这对雁归秋这样的人来说,已经是能够说出口的极其重的讽刺了。

    江雪鹤拉了拉她的手,有些担忧她的伤。

    “走吧。”江雪鹤说道,“太冷了。”

    她哆嗦了一下,像是真的觉得冷。

    雁归秋回过神,看了她一眼,那点压力陡然间消失无影。

    “哦,那我们走吧。”雁归秋没有再理会地上的人。

    救护车已经从特殊通道进来,停在外面的大路上,医生抬着担架跑过来,周围的人散开位置,下意识离女人远了一些,倒是没再听见女人叫喊什么。

    雁归秋和江雪鹤还是从原路走回去,好在这会儿太阳正在当空,走在阳光下不至于太冷,她们问了最近的医院的位置,离这儿不到两公里远,脚步快点十分钟就能走过去。

    见雁归秋好像已经冷静下来,江雪鹤才问她:“以前经常遇到这种事?”

    “那倒没有。”雁归秋摇了摇头,回想起刚刚那对母子时,也有些无语,“大部分还是很讲道理的。”

    大部分,那就还是有一些会倒打一耙的。

    但雁归秋并没有准备提起那些小部分。

    “之前遇到一个,孩子的姐姐当场给我塞了一张银行卡,密码都直接告诉我了。”

    那回不是落水,小姑娘倚在天桥栏杆上拍照,结果栏杆年久失修,从中间断了一截,小姑娘的身形刚好能从那儿掉下去。

    雁归秋也是恰好路过,站在门口等人的时候就觉得那个栏杆不大对劲,看小姑娘走过去本来想提醒一声,结果正好一伸手把她拽回来。

    天桥底下就是奔流不息的大小货车,掉下去的后果不堪设想。

    帮妹妹拍照的女人吓得腿都软了,直到雁归秋把小姑娘牵回到她面前,女人摸遍妹妹的全身,才缓过神来。

    小姑娘只有手臂上被断裂处的利刺划了很长的一条口子,鲜血直流。

    姐姐也心疼得眼泪直流,但嘴里还是直呼万幸,转头对着雁归秋是千恩万谢。

    姐姐借口腿软请雁归秋扶着她走到楼下,在路边叫来了出租车,先把妹妹抱进去,然后飞快地从包里掏出银行卡,往雁归秋怀里一塞,报出一串密码,不等她反应就转头上车,叫司机赶紧踩油门。

    那脸色又白,语气又仓促,司机还以为她是遇见了抢劫犯,差点没当场报警。

    ——这还是后来警察告诉雁归秋的。

    朋友回来听得是又好笑又感动,还跟雁归秋一起去医院看望了一下那对姐妹。

    当然那张卡雁归秋也没要,在去医院前就通过警察调取账户信息给退了回去。

    坐上火车回去的时候,她接到警察的回复,说是已经寄给当地同事请他们帮忙退回了,还顺口提了一句卡里有十多万块。

    几年前这笔钱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

    当然像这么大方的也是仅此一家。

    雁归秋时常会偶遇一些能够见义勇为的场合,但危及性命的其实也不多,其中两次还恰好被江雪鹤撞见了。

    多数时候她也就只是顺手帮一把,很多时候当事人都不知道她帮了忙。

    雁归秋确实并不求什么,更像是一种习惯或者本能。

    “归秋真是个好人。”江雪鹤说。

    “……”雁归秋扭头看看江雪鹤的表情,才反应过来她是说认真的,而不是别有用意。

    她想了想,语气认真地说:“这种话还是不要乱说。”

    江雪鹤笑了笑,又继续说:“跟四年前一样。”

    雁归秋:“什么?”

    江雪鹤:“四年前你送了我一件风衣,你还记得吗?”

    雁归秋眼神迷茫,显然是不记得了。

    那对她来说大概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江雪鹤猜她其实至今没有想起来到底是在哪里遇见过自己。

    “那个小孩儿落水,我把外套送给了她。”江雪鹤说,“那时候我自己都没觉得冷,但是好像你已经感觉到了。”

    那应当并非特意针对谁的示好。

    或许是看到同样的东方面孔,所以才多分了一些关注,然后便是骨子里的细致体贴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