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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晚饭的时候,甘俊华看见赵正一脸吃瘪的样子就想笑。

    能让这货吃闭门羹的真不多,政府单位都没说能拦着他往里闯的,但国企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他的苦主。

    甘杰吃完了饭,贼兮兮地从赵正口袋里拿了十块钱,赵正把钱扯了回去,换了一张五十的给他,“有点出息行不行!?”

    “你有出息就行了!”甘杰哈哈笑着,一溜小跑去找他的狐朋狗友吃宵夜去了。甘俊华捏着筷子骂:“刚吃完饭就吃宵夜,撑死你个小王八蛋!”

    赵正抬头看了表舅一眼,寻思这骂谁呢这是!

    他放下碗,道:“表舅,你和水泥厂的钟厂长关系到底怎么样?”

    “还行!”甘俊华剔着牙齿说,“当年我和你妈在他们水泥厂的采石场砸石头,小钟也就刚参加工作。诶,你别说,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他好像挺喜欢你妈的。”

    赵正一脸你什么意思的表情,心说我妈都过了多少年了!

    “不是那个意思!”甘俊华连忙摆手,“我那时候和你现在差不多大,甘杰四五岁的样子。砸石头砸一天下来,两眼冒花,拿到手里也就一两毛钱。我那时候年轻,饿得快,一饿心里就发慌,你妈就经常把她带来的东西给我吃,自己饿着也不吭声……”

    赵正静静地听,甘俊华却越说越想流眼泪,见赵正看着,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接着说:“后来有一次你妈她自己晕倒了,正好就是这个小钟在旁边,他把你妈扶进了房间里休息,还拿了一些糖果泡了一杯糖水,说是什么低血糖,反正我也听不懂。我和他聊过天,他说他就佩服我表姐这样的,倔强、勤劳。后来你妈的身体不太好,就没去过采石场了,他还问过我几次,过了没两年我就进了农机站,听说他去了厂机关,然后再也没交集了。”

    甘俊华抿了一口白酒,抬头望着天花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一晃,都快十年了。”

    赵正知道他这个表舅和自己家里特别的亲近,就是因为赵正的母亲。这些话甘俊华也经常说,但这次他说得很伤感,很痛心。赵正只记得母亲的模糊面孔,时间太久了。印象中母亲的样子还很年轻,泛黄的老照片上,母亲永远都定格在了那略带疲惫但仍然顽强微笑的照片上。他唯一记得的场景,便是母亲从采石场下工以后回到家,从口袋里摸出铅笔啊、零食啊什么的。

    那些都是她每天一毛钱两毛钱,用砸石头砸得颤抖的双手辛辛苦苦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