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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太皇太后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悲伤,但这也是准瞬即逝,马上变得冰冷起来。

    “那夜,你被言归背着到了长乐宫,哀家派去跟着你的人全部身死殒命,你两浑身湿透的站在哀家的面前,而你,发着高热昏迷不醒······”

    太皇太后回想起那天,回想起那天她的害怕与愤怒,仅仅一年时间,那些人害了她儿子,现在连唯一的孙女也不放过。

    那夜因为白日落家的家主商量了许久,夜里便想着早睡,刚躺在床上时,榕湘脸色苍白地两个孩子牵进来。

    大的那个孩子直到看到她,才肯将背上的那个孩子放下来,榕湘这时才急急忙忙地接过,脱去湿衣,放在床上严严实实盖好,然后让太医进来。

    落言归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直到太医说还有一线生机之时,落言归才随着太医的那句话,眼中也出现了一丝生机。

    随后他马上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白天里邬似秋吵着闹着要落言归留下,但是半夜却又突然反悔,找到他要送他回去,说自己不能这么自私。

    于是六岁的邬似秋牵着他的手,在十多个侍卫的护送之下出了宫,出宫之后也没有乘坐马车,而是走着回去。

    一路上邬似秋抖没有说话,但是整个小脸皱着,分明是不情愿,越走越慢,半个时辰的路,他们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到。

    到了家门口,他就发现了不对,门口没有守夜的人,大门也虚掩着,邬似秋也觉得不对,松开了他的手,领着侍卫先一步跨进去。

    他紧随其后,但是刚进门,就见邬似秋面色苍白急急忙忙地奔过来,垫着脚捂住了他的眼睛,小声叫他别看。

    但是身边的侍卫,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个一个将他们两抱起来就往宫里跑,于是那双颤抖的小手被挪开,他看到了,满目的血,与满院的尸体,血在天井中积累起来,就像血池一般。

    他愣住了没有反应,耳边只有邬似秋带着哭腔大喊:“别看!”

    说到这里时,他停住了,一只手抓着另外一只手,浑身颤抖的镇静了很久,他才继续开口:

    “回来的路上,并没有遇到刺杀,反而是进了宫之后,才有人刺杀。因为与陛下的衣服相近,于是分成了两波走,但是刺客好像是知道谁才是陛下,都奔去了陛下那边,侍卫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将我放下,马上去支援了陛下。”

    “我因为不放心陛下,想要找人去支援,但是未央宫中我没有遇到任何人,到了永湖边时,我听到了声音,刺客已经捉住了陛下,将陛下手脚绑住扔进了湖中,随后他们边匆忙地走了,我从另外一边跳下将陛下救起,来找太皇太后。”

    说到这里,太皇太后就没有说了,停了下来,跪着的邬似秋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也沉默不语。

    外面雪融化后的水滴,一滴一滴的滴到青石板上,将坚硬的青石板也滴出了一个个小坑。

    不知道过了多久,邬似秋沙哑的声音响起:“后半夜、后半夜皇祖母为什么又去了一趟?为什么又带着他去落家?”

    为什么要带他回去,为什么又将他带去再看一遍?

    太皇太后怜悯地看着跪着的邬似秋:“因为不面对它,它就会成为梦魇,生生世世地折磨你,让你在每一个深夜被惊醒,被折磨。”

    邬似秋一下咬紧牙关,头昂起来,看着太皇太后,固执又倔强地问:“那面对了它,就不会被折磨么?”

    “会。”太皇太后出神地看着邬似秋含着泪的眼睛:“会,但是却不会怕它了。退下吧,哀家乏了。”

    邬似秋闭上眼,任由泪水滑落,随后睁开眼,木然地行礼告退,把里衣拉上之后,便踉跄地往外走去。

    她明白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小时候根本就不是喜欢落言归,而是喜爱落家对落言归的宠爱,不然她不会半夜后悔,亲自将落言归送回去。

    荣喜看到出来陛下出来了,赶忙上前欲要扶着,但是却被邬似秋一手推开,邬似秋推开他之后,神情恍惚地往未央宫走去,荣喜看着邬似秋背上渗出的血色,跪下一只手扯住了邬似秋的衣摆。

    “陛下!身体要紧!”

    邬似秋看了他一眼,颓然地闭上眼睛:“起来吧,扶我、”停顿了一下:“扶朕回去。”

    荣喜赶忙站起来,伸手扶住邬似秋的手臂。

    “荣喜,你说朕是不是错过了许多?”

    荣喜扶着邬似秋慢慢地走着,没有回答,这本就不是让他回答的。

    她错过了很多,错过了太多。

    前世落言归根本不是这么进入她的视线的,落言归是北方战场,用军功堆砌出站在她面前的机会,曾经她还笑着问他,你也姓落,那你知道落家么?

    邬似秋感觉呼吸有点急促,喉中有些许腥甜之味,邬似秋将那腥甜压下,理了理自己的思路。

    刺杀应该不是杀落家的人,应该是东边的诸侯做出来的,毕竟只有她死了,他们才有机会,他们也应该是抓了那次的机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