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我们这有句老话:男挂清,女挂射。意思就是说到清明时节祭拜亡人的时候,给男性故人坟上插的是清,女性的则为射。万莫大意挂错了,否则定会遭亡人"惦记"。

    不过怎样也好,这清与射其实都只是一种用清明纸(也叫幽冥纸)做成的各式各样的状似有点像纸灯笼一类什么的东西,唯一区别不同的是清只能是清一色的白色,而射就不同了,五彩缤纷,耀眼夺目,十分好看,因而每到清明节的时候,漫山灿烂,香火缈缈,更让人怀念已故亲人凭添伤感。

    也由此我便能从坟土上插的清和射来断定坟墓中的亡人是男是女。我虽不知这清与射的来源,但依我想来,定是与女性生来就爱美妆有一定的缘因罢。

    当我驱车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到了乡里,先给两个辈分大一点的姑奶奶和姨婆婆上了香挂了彩后,便朝我那亲叔叔的坟前赶去。

    前面说过,因为我的叔叔未满六十便遭凶而死,乃是属于殇亡鬼一类的,三年内不但不能坟前祭拜,而且还不能围石立碑,因此当我赶到他的坟前时,几乎不能一眼从那杂草丛生的山丘之中分辨得出埋葬他的地方来。

    因为一直是没有人祭拜,不但坟前坟后一片荒草,更因当时他属于凶死而选择了埋葬的地方在一个地势较低的斜坡之上,没有砖石的保护,几年的雨水冲刷,他的坟堆直差被冲得与那坡土高度一致了,倘若不是那些杂草的扎根,怕是再难寻出他的坟墓了。

    我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锄头,围着叔叔的坟堆一锄锄地将那些杂草和泥巴往坟上勾了上去,经过半个小时的汗水,才终于将叔叔的坟墓修葺的换了模样。

    我点上一根香烟,双手撑在锄头上,看着叔叔的坟感慨无比,是啊,不曾想,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几年间就变成了黄土一抔,一切一切的往事俱已成为往事,如今故人已去,生前纵是风光无限,死后一片荒草,凄凉无比,怎不让人触景生情,黯然神伤?

    我暗暗地叹了口气,心道可怜的叔叔,你当初倘若是信了我们一干亲人的话,今日怎会凄惨埋骨在如此荒凉之地?现在不知道过着有多么惬意的日子啊。

    一想到这里,我的耳边仿佛又听到了那首阴寒无比的童谣:"大月亮,小月亮,哥哥起来学木匠,嫂嫂起来舀糯米……"让我无缘由的打了一个寒颤,思绪又回到了几年前的一些事情来。

    那就是叔叔死之前发生的一些诡异的事情。

    这事的确得从五年前的说起。

    五年前那时候,我刚好放了寒假,恰逢又到了即将寒冬腊月的只差十几天便要过大年的时候,因我家中老父早已逝世,一门无主,叔叔便从乡里捎来信息,要我们去乡里过年。

    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次叔叔没有开车来接我们,不过我与母亲都没有感到什么意外,按母亲的意思其实不接还好点,自己坐车去更好,免得更对叔叔的情份感到难以安然。因为自父亲逝世之后,每到逢年过节都是叔叔来接我们去他家里过节。如此母亲与我们多多少少都是心里带着几分愧疚的。

    不管怎样,这不但盛情难却,而且还必须得遵从叔叔的意思,我们这里的风俗都是以男为尊,以男为主,我老父死后,整个自我爷爷下一代的亲戚都必须以我叔叔为大,就是新的一家之主了。所以我的母亲虽然是嫂子,都还得以叔叔为中心点,每到过节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必须举家赶至他家团圆。

    但能力越大,必然责任越大,所以我的奶奶包括整个家庭里的弱者和尚未成家的亲人都也必须归叔叔赡养,加上叔叔家自己的一家人倒也是一副不轻的担子。

    可尽管如此重担,叔叔不但挑而且还十分的轻松,在叔叔的家乡,他可是一个比较有名气的乡镇企业家,在国家施行承包责任制的时候,他抓住机遇,贷款承包了几百亩的荒山,开垦后种植了旱烟,几年下来不但还清了贷款和以前的旧帐,还赚了不少的钱,不但在村子里盖了一栋十分洋气的复式楼房,而且购置了摩托车和小车,一下子改头换面,远近驰名了。

    并且由于叔叔在乡里解决了几十个人的再就业问题,有了一定的口碑,不久后又被推选为乡里的人大代表,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乡里的代表,但毕竟沾了政府的光环,更让叔叔骄傲自豪无比。

    而在我看来,叔叔在我们这个大家庭里,就好比是那擎天玉柱,天之骄子,不但是我们的骄傲,也是我们每个家庭成员在外炫耀的资本,在当时,从内心深处来说,叔叔无异于我的偶像,崇拜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