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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建章宫外,凝香见到了已经是建章宫副监的刘建。建章宫,建造于武帝太初元年,规模宏大,是有“千门万户”之称的宫殿。建章宫副监,这个官职并不高。但,建章宫监是将来的大司马大将军卫青,那么建章宫副监就是一个绝佳的平台。职场上,跟对了好的领导比什么都重要。

    凝香在大气恢宏的建章宫外,远远地望了一眼刘建(楚星河)。夕阳的余辉洒在楚星河高大颀长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的特别长。楚星河风采容貌依旧,但在夕阳的映衬下,不知怎么的,陈洛只觉得他很孤独,也或许是自己孤独。

    陈洛和楚星河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时代以来,彼此都只能相依为命。现实远不如穿越小说里写的那样轻松,很多时候陈洛费尽心机最终也只是为了能够在这个黑暗的时代里勉强活下去。

    陈洛的思绪在楚星河转过身去的时候飘到了很久以前。陈洛想起了与楚星河的过往:那时候两人都正青春年少,陈洛是学校里永远的乖宝宝,而楚星河则是玩世不恭的小少爷。陈洛严谨、细致,沉着冷静,不管是高中窗外的蝉鸣还是身边同学们内心的躁动都丝毫不能影响到陈洛。

    但楚星河却和陈洛大不一样,张扬恣意的少年郎散发的光芒胜过八月正午的阳光。在别人最艰难的高三生活里,楚星河依靠卓越的竞赛天分早早的拿到了保送名额,之后的上课生活就是富家公子体验生活。大部分上课时间都用来盯着陈洛了。当然,陈洛的目光永远都在试卷和黑板之间切换,并不能注意到楚星河灼热的目光。

    那时候班上的大部分同学都会羡慕楚星河,慢慢地也会有一些嫉妒。但陈洛不会,陈洛对楚星河永远是一如既往,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儿改变。人各有自己的路,无需羡慕其他人。陈洛内心想的很开,像一个得道高僧。

    陈洛和楚星河在大学期间的关系也一如既往,各有各的美好但交集并不算很多。如果不是特别说明,没有人会知道陈洛和楚星河已经认识很多年了。那时的陈洛对自己和楚星河之间关系的状态非常满意,君子之交淡如水,君子和而不同,这是陈洛最理想的交友状态。

    后来楚星河和何昕的合照确实让陈洛彻底的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楚星河了。但陈洛知道楚星河做事一向不怎么过脑子,直来直去,率性而为。或许就像何昕所说的,自己过于冷静让何昕感受不到爱意,所以何昕失望之后绝望,并准备了小小的反击。无论如何,这些都已经与陈洛再无瓜葛了。

    如今被困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里,陈洛能做的只有确保自己能够活下去,如果有多余的精力,就做一点自己喜欢的小科研,也算是成全自己的价值。

    陈洛看着楚星河的背影渐渐远去,自己也随同欣儿回到了椒房殿。他只想确认楚星河目前状况无虞,并无其他想法。想想自己也算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一向严肃认真的人现在也率性而为了一把,确实感觉自己从心里舒服多了。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当她回头时,刘建也转过了身,一直目送她直到消失在视野之外。

    陈洛这两天的工作主要是在研究如何改进妆粉,皇后对这一项研究兴致缺缺,但这样反而对陈洛更好。他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思进行自己的科研小实验,没有了领导的监督,还不用写实验报告,全凭自己的兴趣和感觉自由发挥。

    陈洛将精选的各种米进行精细的研磨,研磨这种简单而实用的工艺一直流传了两千多年,一直到现代的实验室内依然保有相当高的出镜率,只不过研磨的器材从简单的石臼变成了更加高档的玛瑙研钵或者更加高级一点的球磨设备,但终究万变不离其宗。

    将米研磨之后,后续的工作就是将它投入水中,让它形成沉淀。这样米粉的主体部分就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工作就是对它进行针对性的修饰:按照对妆粉的特定需求加入不同颜色的颜料和香料。无论是紫色的丁香、黄色的迎春、还是红色的梅花,汉宫里应有尽有。就算古代的生产力再低,皇室内依然能够维持穷奢极欲的生活,无论是盛夏的冰鉴还是寒冬的暖阁,他们用权力驱动资源,营造出物产丰盈、应有尽有的假象。

    古代的社会,上层和底层之间是完全分裂开的两个极端。汉宫里的贵人们热衷于使用各种反季节的蔬菜、瓜果和鲜花。自然,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底下人自然也要使出浑身解数搏贵人一笑。只不过这底层费尽心血、耗尽资源堆出来的东西,或许上层的天潢贵胄从未在意过。就像花房里同时开放的丁香和梅花,如果不是凝香想要去获取花朵制作妆粉,或许永远不会有人注意到。

    丁香显淡紫色,牡丹为红色,陈洛在大量的米粉中添加少量的丁香和牡丹,以获得淡紫红色妆粉。粉随正主,陈洛喜欢薄施粉黛,不喜欢大红大绿的浓艳,所以制作的妆粉也都多为淡色,淡红、淡黄、淡紫色,追求的是宜乎自然的美。

    在凝香回椒房殿进行自己的主业-给皇后诏书盖章的时候,听到欣儿在吟唱着一首歌: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