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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缘君感觉自己要死了。

    醒来时,他眼前发黑,头痛欲裂,耳边还萦绕着小孩的低泣声,就像他以前还在当乞丐时,那堆绕着腌臜物飞的苍蝇,嗡嗡叫个不停。

    他发着高烧,躺在冰冷坚硬的石地上,背后硌得痛,可他整个人又像轻飘飘地踩在云端,找不到重心,怎么都清醒不过来。

    “阿兄,他要醒了吗”

    “乖,安静。”

    一把尖锐的女声从远方传来。

    “墨倩然那个贱人!”

    “本来今晚就可以对这小子下手,可大房那边盯我盯得太紧,想借我将大哥拉下家主之位。呵!她想得倒是美。”

    “她不会如意的我一定会杀死她,连同她那个宝贝儿子。”

    另一把声音有点慌乱“你不能现在下手吗?直接取出他的血和……”

    “大房派了人来监视我此时下手必会引起多方注意。”

    “那我该怎么办!我能感觉他的靠近,愈来愈近了,身上的烙印烫得我每晚辗转难眠,我不能就这样死啊。”

    沉默……

    “反正你听好了,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七日,七日内我必会回来。墨长生,收好我给你的通讯符,别让那毛头小子逃出去了”

    “啪。”

    是关门的声音。

    顾缘君被这声音一震,整个人像是从云端掉了下来。神智终于渐渐清明,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他正躺在石地上,灵力被禁,浑身无力。面前是几张陌生的小孩面孔。明明灭灭的火光,映照着这一方小的地牢,墙壁被湿气侵蚀得破损。

    “你还行吗?”

    一个俊逸的少年问道。

    顾缘君望向他,只见面前的少年俊美清秀,盘结挽髻,以竹簪贯之,显得神清气爽,背脊挺直如白杨树,天生上扬的嘴角,让他即便没在笑,都带着亲切的感觉。

    “我”

    顾缘君刚想说话,便听见近方传来了一串细细的脚步声。

    顾缘君顿了顿,直直望去,见到穿着富贵老人正站在牢房外。

    老人,不对,该说是墨长生正身披狐裘,手上握着椭圆形的手炉,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宝宝,你”

    顾缘君不说话,脑海浮现起他和妇人之间的对话。一时心都凉了,只面色冷冷地撇开视线。

    墨长生也料想到他的反应,叹了一口气,眼中露出哀色。养了十年,养只狗都该养出感情了。

    “宝宝是阿爷对不起你”

    “阿爷也想过,不如就看着你娶妻生儿,自己平平淡淡安度一生也就算了,你还记得,阿爷冲去虎穴救你吧,你啊就是这么鲁莽。”

    顾缘君皱了皱眉。

    见顾缘君没说话,墨长生好似愈说愈有底气。

    “对啊,阿爷还差点被那畜生咬断了一臂,唉只可惜,你听到我们的对话,实在是不杀你不行啊你下去后,阿爷一定给你烧钱,烧”

    顾缘君吸了一口气“你别说这么多,我只问你一句,那天你收留我时,是否心怀目的?”

    他还是乞丐的时候,是墨长生捡他回家照料的。

    墨长生沉默了。

    “你滚。”顾缘君眼内通红,一拳朝墨长生面前的铁栏揍过去。

    身旁两个狱卒作势扬起大刀,墨长生压了压手,示意放下,一款悲天悯人的样子“我怎么不会捡你呢?你不理解,阿爷也懂”

    墨长生说完后,又对身侧两个穿着黑色甲冑的人说“给他带几件衣服,添个暖炉吧。”

    墨长生揉了几滴眼泪,深深地看了顾缘君一眼后,便干脆地转身离开了。

    离开的脚步毫不犹豫,顾缘君心里又气又委屈,可感觉到他人聚来的视线,他咬了咬牙,强行压下这个冲动,眼尾微红。

    那少年看出他想哭,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方才那位是你的熟人不成?”

    另外一个女孩用手托着下巴“阿兄,熟人还是仇人啊,把人给送进这牢中也离死期不远了。还一脸歉疚的模样,虚情假意”

    “玥婷,莫要胡言乱语。”少年压低声音望了眼外面,示意外面仍有人。

    女孩这才撇了撇嘴,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