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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堇容带着挽丰到了幽兰殿。

    回到了皇宫,他又从温润翩翩的公子哥变回了一人之下的尊贵太子,这混若天成的转变却是让堇色怔了怔。他淡淡笑了下,“长姐进宫多日,我今日才来拜访,长姐勿怪。”

    这话其实说的也对,堇容作为东宫诸君,因为出宫接堇色耽误了太多的事务,这几日回来便是将堆积如山的奏折全部批了一遍,今日才有功夫到幽兰殿转一转。

    “怎么会,殿下能来,我已经很高兴。”

    在这皇宫里人人都太过陌生,就连父皇都不亲近她,堇色思来想去能够依仗的,便只有这个相处颇深的太子殿下了。

    茱萸现在成为了堇色的贴身侍女,衣着妆容相比于入宫前都大不一样,甜美少女俏皮冲挽丰眨眨眼,竟也分外动人了几分,挽丰木着一张脸,耳朵倒是微微地红了。

    堇色就更不用说了,再也不是谷内的那副素净装扮,如今妆容精致,云鬓步摇金缕衣,环佩随着莲步一走一响。如果以前的堇色是空谷兰花,如今便是那娇艳的芍药,整个人明艳不可方物,教人移不开视线。

    堇容注意到堇色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身后,笑了笑,“长姐在找谁?”这一句话倒教堇色移了眼,她轻笑一下,语气自然,“没什么。”

    堇容身后只有挽丰,没有无萧,那个少年,没有过来吗?

    这么想着,堇色心沉了沉,美丽的眸子染上一层忧郁。

    堇容身为东宫太子,比起其他皇子来倒是多了很多便利,能够自由进入后宫。他不紧不慢地一边踱步一边打量着堇色的殿内,评价道,“幽兰殿未免太简单了些,长姐若不嫌弃,我那里还有一具上好的彩绘漆插屏,想来和这里倒是很相配。”

    “殿下不必麻烦了,这样已经很好。”她自然明白礼物的贵重,对于东宫不过牛毛几根,但堇色还是不想承太多他的情,虽然她已经不知不觉接受了很多了。

    “举手之劳而已,长姐不必介怀。”

    两人又是闲聊了几句,便开始玩起了弹棋,堇色心不在焉地玩了几把,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窗外。

    堇容自然没错过她的一举一动,他笑了笑,声音暖旭,“无萧在外面。”

    堇色如梦初醒,目光重新落到他脸上,表情有些呆怔。

    “从本宫进来此,你一直在找他,不是吗?”堇容慢悠悠地说道,没有听出什么情绪。

    从回宫的路上,堇色能够察觉到堇容对自己和无萧的放纵,好似完全不介意似的,她也默认了这样的相处,直到回宫之后,冷漠又近乎苛刻的规矩才让她明白过来,原来她和无萧走得太近,是不被允许的——甚至她不能和任何男人走得太近,除了堇容。

    她是一国的公主,是有与生俱来的高贵身份的,就算是李嬷嬷和茱萸,也不能太过于亲近。她要永远保持那份万人之上的尊贵,就得和任何人划清界限。

    感觉每天就像无形的一双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更加沉寂,堇色沉了沉眸子,又听得堇容开口道,“听闻长姐有本百草论,本宫一直想看一看,可否借本宫一看?”

    “当然可以。”堇色刚一说完,不等她吩咐,垂立在身边的侍女就欠身退下了。

    等到侍女将百草论毕恭毕敬承给堇容时,他淡淡道,“你们都退下吧。”

    侍女躬身退下,堇容抚了抚书卷,大略翻了翻书籍,竟真的开始认真看了起来。

    “本宫就不陪长姐了,长姐请自便吧。”

    堇色愣了愣,一时有些分辨不出堇容此话何意。堇容合上书籍,看着她淡淡道,“去吧。”

    堇色微微讶异地看着他,身边的挽丰道,“长公主身边的侍女都是殿下的人,不会有什么事传出去的,放心。”

    等到最后走到殿门的时候,堇色回过头来,还一脸不解地望着那个低头看书的沉静身影。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当她看到廊下那抹颀长身影的时候,她的所有顾虑就都烟消云散了。

    无萧倚坐在雕花廊下,长腿悠闲地舒展着,指间正在逗着一只画眉鸟。早就听到来人的脚步声,他忽的转过头来,飞扬的眼底掠过一道浮光掠影的光华。

    堇色攥了攥手心,心底竟没由得蹬蹬地跳起来。

    他变了样子,高高的马尾不再束起,而是别成了一个利落的髻,露出优美的额头和雕琢的五官,走近了看,发现他嘴里还闲闲地叼着一根草根。

    她在看着无萧,无萧也在打量着她,摇摇头评价一句,“不如以前好看。”

    堇色退了半步,心中有些失落,“是吗?”

    “也不是,”无萧搔搔头,连忙补救,“以前跟个神仙一样,现在嘛,倒是也很美。”他吐掉嘴里草根,又加上一句,“没有了,现在的样子也好看,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堇色抿抿唇,不说话了,只觉心里暖融融的。

    以前两人也有很久没见过面的时候,她都觉得没什么,但是这次才隔了几天,也许是皇宫太过寂寥,她竟如此地思念他。

    无萧正踌躇着想继续说些什么,她已柔柔问道,“你过得好吗?”

    这倒是把他问住了,无萧摇头晃脑想一想,“挺好的啊,有人供我吃供我穿,也不用做事情。”

    她知道他这是违心,面色变得有些不忍。无萧将她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你无需自责什么,而且我也没骗你,我现在过得真挺好的。”他自己愿意跟着她,怨不得旁人。

    他随即站起转了圈身子,得意道,“怎么样?”

    他身上不再是那身随意的玄色素衣,而是换上了更为得体的衣服,玄色暗纹密布,配以鞶带和软甲,一袖一袍露出锋利干练的线条。其实他高瘦,穿什么都很好看,堇色欣赏了一会,还是赞道,“很好看。”

    无萧挺了挺笔直的身板,眼底露出一丝飞扬与骄傲,“那是自然。”

    想了想,他从怀里摸出一根短笛,献宝道,“这个给你,我这几天把皇宫里的路线都摸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