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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一瞬间, 谢松原的大脑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可能不是那么合时宜的想法。

    当时生生被他从体内抽出仙人掌刺的野猪变种人的感觉,也是和他现在一样吗?

    明明知道自己的性命就掌握在其他人手中,却又无能为力。明明手和脚都是属于自己的, 却又不能随意运动。

    这种奇妙的感觉甚至让谢松原感受不到恐惧。

    而且, 对方口中所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云城, 天才研究员, 大脑里的资料——一些线索似乎隐约在什么地方串联起了一条可以窥见部分秘密的信息链。

    对方说的是他吗?

    谢松原忽然笑了笑,神情莫名地,甚至表现得很是玩味:“你看起来很累啊。怎么,不是说我这种废物,也能被人随随便便解决掉吗?那你这是怎么了?”

    俊美的青年挑了挑眉,那轻佻的表情简直像是在挑衅:“啊,我忽然想起来你是谁了。我记得你姓许,对吧?可是你叫什么来着,咦……”

    谢松原的脸上显露出些许迷茫的神情。

    即使他早就在罗丘那里听说过老鼠的全名,以及关于他的其他信息。

    许石英,“火种计划”b级研究员。听上去不是最厉害的那类。

    他为什么如此憎恨着另一个“研究员”, 并且想尽办法地想要找到对方呢?

    某种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就算不能完全猜中,谢松原也可以大概揣摩出老鼠的心理。

    老鼠已经气得头顶上都要冒烟了, 他拍桌而起:“你他妈的——”

    谢松原却在对方站起来的一瞬间再次开口,不再吊着老鼠的胃口。

    “许——石——英。对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你就叫这个名字。”

    他缓慢地念着老鼠的名字, 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诵读它,好像在咀嚼其中的气味,做出正在回忆些什么, 然后恍然大悟般的表情, 笑得更灿烂了。

    谢松原故意激怒他, 笑吟吟地道:“我记起来了。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太好,对于不重要的人,我一直都不怎么记得住名字。”

    说着,他的脸上忽又换了另一种神情,疑惑不解道:“原来云城实验基地真的有你这号人物,我差点忘了。而且,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居然变成了一只老鼠……我的天。连长相都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如果没有你的反复提醒,我还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

    话没说完,许石英的一张鼠脸已经涨得无比通红。

    没有什么比被他一直以来深深憎恶的男人记不住他、甚至还对他出言嘲讽更令他感到极端愤怒与暴躁的。

    哪怕那是谢松原装的,他也依旧会被对方的反应所一遍又一遍地激怒。

    永远都是那样高高在上,目中无人,虚假又冷漠。

    仿佛所有人都不配和他比肩。

    “闭嘴,你闭嘴!”许石英大叫起来,他那两只长着稀疏白毛的鼠爪按在桌面,支撑着他上窄下宽的笨重体型,双眸之中骤然凶光大盛,意念一动——

    咔嚓。

    谢松原的食指猛地按下了扳机。

    没有多余的声音,意料之中谢松原被发射而出的子弹崩得脑浆开裂的场景也并没有出现。

    许石英的脸上呈现出了一瞬呆滞,与惨白的恐惧。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计算得好好的!

    明明只要祝雨竹他们把眼前这个该死的男人抓回来,他就可以重获新生,获得一具完美的崭新躯壳、好看又耐看的脸蛋,甚至可以将这人以往的所有研究成果都据为己有,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精心设计培养出来的这些废物手下这么不中用,最后就回来了两个,其中一个还是废得不能再废的徐峰。

    为什么偏偏就在他的身体和精神力都将近枯竭和不够用的时候,现实还要给他这么一下致命一击——

    明明为了用楼下那群军队的人拖住罗丘,好让谢松原自投罗网,他已经耗费掉了体内绝大部分的能量。

    好渴,好饿。

    分明他不久前才刚吃过几颗新鲜的心脏,怎么会消耗得这么厉害?!

    “枪里没有子弹,空的。”谢松原的神色中带着一丝戏谑,“傻瓜,明知道你也是精神力进化者,我怎么可能蠢到直接带着枪来堵你。打算我杀我自己吗?”

    那也太傻了。

    手上的力道松懈下来,谢松原无所谓地将枪丢到一旁。

    不得不说,罗丘的这一招确实很唬人。

    过了两秒,许石英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怒火中烧,猛然扭过头去,冲着一旁呆滞的徐峰大叫:“你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抓住他!他的精神力还没有那么厉害,根本没必要害怕!”

    徐峰的双腿却是抖如筛糠。

    老鼠没有见过,他却是在雨林里亲身经历了的。这家伙看着是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实际上根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徐峰抹了把从额上渗出的冷汗,战战兢兢道:“您、您不知道,他……”

    两人此刻的神色简直如出一辙,大同小异。

    “你要抓住谁?”

    就在这时,几道风一般的身影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外。

    谢松原转头,就见罗丘竟不知何时找了过来。在他的身后,则是一块跑过来的白袖。

    白袖不方便变回人形,那硕大浑圆的漂亮猫脑袋甚至挤不进办公室的门框,只能刚好抵在门边,冲室内的青年小声叫道:“谢松原。”

    “……”在这种紧张严肃的时刻觉得男朋友这样很可爱,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谢松原朝门边走了过去:“猫猫。”

    看见谢松原没事,大猫轻轻松了口气。

    他刚才一路和祝雨竹沿着从走廊这一头打到另外一头,实在没法抽身,心中一直惦念着谢松原这边的情况。

    好在罗丘他们没过多久也及时赶到,终于让他有了可以过来找人的机会。

    白袖冷冷地瞥了房内的丑老鼠一眼,狠狠皱了皱眉,似乎感到了些不适,努力将自己毛茸茸的大脑袋又将门内挤了挤,轻声凑在谢松原耳边,道:

    “老鼠实力不济,没有操控那些人很久,现在楼下基本上都已经被罗丘的人控制住了。不过那个女人身体会变色,一个不注意,就被她给逃脱了。我怕她又从其他地方赶过来找老鼠,所以就赶紧过来看看。”

    谢松原抚慰似的摸了摸白袖的下巴:“我没事。”

    房中,罗丘已经代替了谢松原刚才的位置,站在了房间中央:“你们的共犯就在下边被绑着,唯一一个还能动的也在刚刚逃走了,现在,应该没有人能来帮你们的吧?要不还是束手就擒吧,逃犯许石英,还有……徐大公子。”

    他冲着徐峰笑了笑:“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认识你。你知道为虎作伥,帮助罪犯杀人——尤其是以权谋私,谋害军人,是什么样的罪名吗?怪不得我们之前子啊全程搜寻老鼠的踪迹,都找不到他,原来是你小子把他藏这里来了。”

    “我,我没有!”徐峰脸色一变,慌了,显然没想到罗丘一上来的话头竟是直指向自己,而且还给他安了那么重的罪名。

    许是这家伙的气概和身份都让徐峰想起了自己的首长父亲,又或许是眼下的情形都在告诉着他,自己和老鼠已经完了,他下意识地在罗丘面前嗫嚅起来,慌乱地为自己辩解。

    “都是他!都是这个老鼠!是他要挟我,逼迫我,还拿我的父亲为筹码,让我为他办事,否则就……就对我爸不利,我也是没办法的啊!”

    尽管早就知道这烂泥不扶上墙的废物腿软骨头软,但是看见这家伙居然一见形势不对,就如此迅速决绝地倒戈服软,许石英还是气得直磨牙。

    他猩红的眼睛立刻怒气冲冲地竖了起来,尖声厉气地怪叫道:“我逼迫你?徐峰,你可别睁眼说瞎话。在把所有原因都推到我身上前,你最好能解释清楚,你爹身为首长,成天坐在军政府大楼里,我怎么会有接近他的机会,还拿你爹要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