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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袖脸上有稍许的惊讶一闪而过, 回过头来时,已经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他冲着男人挑挑眉,用一种意味莫名地目光上下扫视了下对方。

    这男人的样貌平平无奇, 几乎是扔进人堆里就再找不到的那种。可就是这种人, 最适合做那种容易得罪人的工作。

    他佯作惊异又不相信地说:“可我们听说,黑市是很难进的。难道你有什么办法?”

    男人得意地道:“一般没有门路的人,当然不可能轻易进入黑市。可是,这不是有我呢么?要不然你以为那些外来人,是通过什么办法进去的——那都是要介绍人引进去的。你们今天遇见我,也算是走了运了。”

    谢松原和白袖一听,当下就明白了。这估计多半又是个想要吃回扣的中间人。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恐怕已经被谢松原和白袖赶走了。可是, 如果对方真的能带他们去黑市……

    那他们真的还有点感兴趣。

    不得不说, 男人刚才那番陈词的确让二人感到心动。一个连军方和鲁纳斯这两大势力都无法干涉的地方, 鱼龙混杂, 良莠不齐, 绝对的复杂与混乱。

    也意味着很大意义上的自由与安全。

    至少,老鼠的爪牙就算伸探到了这里,也无法对他们轻举妄动。

    当然, 他们也绝对不会就如此轻易地认为,黑市是什么人间天堂——否则, 还管这里叫“黑市”做什么?

    甚至无需额外的眼神或者言语交流,在这一刻, 白袖已经和谢松原达成了精神上的共识。

    谢松原从副驾驶座上俯身探过头来, 露出一个纯良无害, 甚至还带着点隐约兴奋的微笑:“你真的能带我们去黑市?那太好了。我们一进云城, 就听说这里的黑市特别神秘, 什么东西都能买到……”

    看起来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男大学生。

    白袖则扮演的是一个相对来说更警惕些的角色,脸上的表情犹犹豫豫,一看就是心动了,但还不是那么那么信任他。

    “我们要怎么知道,你带我们去的是真的黑市还是假的黑市?如果你打着黑市的名头,把我们骗去其他势力的地盘,让我们交保护费,我们不就亏了?”

    男人听了,直接哈哈大笑——或许是他们表演出来的天真成功取悦到了对方,让他不由得道:“两个小弟弟,你们出去打听打听,整个云城里头,谁敢冒充‘黑市’的名号?我们还没有那么想死,也只是赚一点小钱而已。”

    “这样,你们先给我来吧。等你们到了那个地方,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全云城只有一座的黑市,其他势力绝对仿造不出来。”

    白袖将信将疑:“那,我们就跟你一起去看看。”

    ……

    男人变化出了自己的兽形,在前边跑着领路。

    白袖重新关上车窗,在后边开车跟随,随口问谢松原道:“你觉得他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的?”

    一只无聊的小蜘蛛跳上谢松原的肩膀,在妈妈的身上滑滑梯玩。谢松原用手接住了小蜘蛛,被幼年大王蛛用它那毛茸茸的蛛腿抱着指尖轻挠。

    “不知道,或许,百分之百呢?”谢松原懒洋洋地单手支着下巴,半靠在车窗边上,意味深长地笑道,“谁说黑市里不能有其他势力的人收保护费?”

    白袖了然地勾勾嘴角。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如果真如传言所说,黑市这地方犬牙交错,泥沙俱下,那么各种各样、明里暗里的争斗掠夺和黑吃黑可能只会更多。

    在外边,起码还有军队维持着明面上的秩序,但在黑市里……一旦出了事,根本没人能够救你。

    有意思。

    谢松原把手心中的小蜘蛛捧起来,放到眼前看了看,用一种打趣的语气道:“没有你们保护妈妈,我可怎么办啊。等会儿可能要你们多帮帮忙了。”

    存在的意义得到肯定,小蜘蛛喜不自胜,抱紧了妈妈的手指狂蹭,然后又很快立直身体,冲谢松原敬了个礼:“保护,妈妈。保证完成任务!”

    谢松原吃吃地笑出声来。

    不知道是不是跑在前方的男人有意不想让他们记住路线和地形,他们一路上奇七拐八弯,沿途经过了无数条走位刁钻的小巷。

    就在白袖耐心即将告罄,准备下车去找男人打一架时,男人的脚步终于放慢下来,对他们说:“快要到了,你们看。”

    谢松原和白袖身子前倾,将脸靠近车窗,抬头。

    这是一片建筑群。

    准确来说,是云城内几乎随处可见的一片建筑群。

    云城依山而立,地形大多为高低不平的山地。因为这种特色地貌的存在,云城内部的建筑也多为参差悬殊的层楼叠榭。

    这地带新旧交错,既有老旧破败的民居小区,也有近几年刚刚落成的高楼大厦,建筑物呈阶梯形状向上眼神,建筑群中间或有轻轨和高架桥隧道交错穿过。

    部分地方零星亮着灯光。

    乍一看去,这地方和他们之前路过的大部分路段也没有太大不同。

    云城独特的地形给这些逐层增高、仿佛层峦叠嶂般错落聚集的房屋增添上了一分神秘的厚重感,抬头望去,只觉那是一座座水泥和钢筋垒成的灰色巨人在垂首俯瞰他们。

    给予了人类一种精神上的压迫感。

    他们的头顶就是一条横穿过去的高架桥。

    高架桥的旁边方块般堆叠着墙面落漆的陈旧老民居,高架桥下是一条看着黑漆漆的深深小巷。

    小巷的门口是一扇同样破败的老旧金属大门,此时正值清晨五六点,然而云城冷得仿佛正值天寒地冻的寒冬腊月,天空也迟迟没有变亮的痕迹,还是一片深沉的墨蓝。

    头顶只有偶尔暗黄的路灯点缀,勉强照亮了他们来时的路。

    “来吧,就是这里。”男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跑到了铁门旁边的一座小型保安室门口。

    然后是一阵压低声音的对话。

    “谁?”

    “是我,老刘。又有新生意上门了,嘿。”

    “你小子,哪天迟早得被人砍死。”

    “有钱白不赚,你懂什么!臭老头儿。这个月只要再来三单,我就给自己放假,找个小妞儿天天伺候我……”

    听上去确实是这里的熟人。而且,已经从事这样的活计有一段时间了。

    那男人自以为自己的声音已经足够的低,却不知道进化过精神能力的谢松原即便是坐在十多米外的车中,也能轻松听见他们的谈话声。

    说到一半,男人还回过头来,假笑着冲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从车窗中探出小半个身子的谢松原同样微微一笑,像是一头即将被宰还一无所知的羔羊。

    片刻后,一只长臂猿从保安室内跳了出来,过来给他们开门。

    “欢迎你们来到这里,年轻人。告诉你们几个黑市中的生存法则,不要自找麻烦,不要仗着这里是黑市就惹事,有的时候,能退一步就退一步,还是小命要紧。如果惊动了‘管家’,你们就完蛋了。好了,走吧!”

    老长臂猿似乎已经对很多人说过这番话,也已经见过很多像谢松原和白袖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