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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魏澈玉上一世最恨的人,不是朝堂上与他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的对手,不是在他处于后宫底层时压迫陷害他的奸人,更不是背叛谋害他的属下。

    而是那个当初把他从家乡拐走,让他沦落置人世间最黑暗深渊的拐子。

    很多时候魏澈玉会想,如果没有那个拐子,是不是他就不会经历那么多恶心污秽的事情,是不是他就不会变得那么喜怒不定,心理扭曲。

    曾经他想过,又或许哪怕是被卖到大户人家做下人也好,那么他也能结婚生子,传宗接代,那么他就不会经受那么多恶心的事情,看遍世间女人的恶心之处。

    所以他恨毁掉他一切希望的人,恨那个把他置于黑暗深渊的拐子。

    上一世当魏澈玉以宦官之姿权倾朝野之时,派过无数的人手去搜捕查找那个拐子,可是却毫无所获,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对方已不在人世,还是因为潜藏太深,他挖不出来。

    因为太憎恨,魏澈玉从来没有忘记过对方的面孔,更不会忘记那人脸上最明显的标识,嘴角下的一颗黑痣。

    猛然看见上一世苦寻无果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看见那人和魏大根躲在丛林里聊天。

    霎时间许多想法融进魏澈玉脑海,一些他从来没有联想过的可能。

    魏澈玉从来没有把他被拐卖的事情和魏家的人联想在一起,更不要说和魏大根联在一起。

    他一直以为他被拐卖是一场意外,而不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预谋。

    然而面前的一幕,告诉他,这也许不是一场意外……

    魏澈玉恨魏大根吗?

    答案是肯定的。

    当他重生回来知道爹娘的意外死亡与魏大根有关,那股恨意就一直潜藏在心底,只是他从不表现出来。

    对于使惯各种阴暗手段的魏澈玉来说,把魏大根杀掉很简单,可是他觉得那样太便宜对方了,让对方死得毫无痛苦。

    他要的是魏大根生不如死。

    他要魏大根活着失去所有,活着经历得到过再失去的痛苦,他要魏大根名誉扫地,要他带着臭名昭着的名声死去。

    所以魏澈玉在爹娘死里逃生面对魏大根也从不动怒,因为在他心里,魏大根注定要身败名裂死去的死人。

    所以即使他满足现在的日子,也依然要走上科举之路,就是因为他要权势,要魏大根即使恶行暴露,魏家和宗族也不敢帮忙隐瞒。

    不……

    魏澈玉猛然又想到一个可能……

    也许魏父魏母上一世的死亡也不是一场意外……

    牙齿被他咬得吱嘎作响,瞳仁仿佛要跳出来一样忿恨地瞪着前方,五官扭曲,脸色阴沉得可怕。

    魏蓁蓁见到这样情绪外露,表情扭曲的魏澈玉,有些不安惶恐,她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再也回不去。

    她抬眸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想轻声呼唤,然而躲避危险的直觉让她最终把话语吞没在喉咙之中,没有出声,默默地降低存在感,安静地待在一旁。

    忽然之间,那道她默默守护的身子猛地倒下,魏蓁蓁大惊,不过她潜意识觉得不能惊叫,不能惊到丛林里的人,所以她陌声快速上前接住魏澈玉。

    只见他双眼紧闭,浑身颤抖,额头的青筋冒出,仿佛要爆出来一样。

    这个状态很不对劲,魏蓁蓁当机立断背起魏澈玉往回走,以最快的速度跑回洪夫子家里。

    木门碰碰的被拍响,听到魏蓁蓁的喊叫声,洪夫子疑惑地打开门:“你们怎么回来了?”

    看到魏蓁蓁背着魏澈玉,他顿时大惊失色:“发生什么事情了?”

    “裕子哥无端端晕过去了,”魏蓁蓁虽然焦急但是有条不紊地问道,“夫子,村里的大夫在哪里?”

    “跟我来。”

    大夫离洪夫子的家里不远,魏蓁蓁背着魏澈玉一会儿就到了。

    大夫把脉过后,得出气急攻心,但人并没有大碍的结论。

    闻言洪夫子松了一口气,这时才有心思问:“你们路上发生什么事情了?裕哥儿怎么会气急攻心了?”

    听见这问话,不知道为何,魏蓁蓁下意识选择隐瞒路上看到的人,她状若内疚,垂下头低声回道:“都怪我,说话不中听……所以惹裕子哥生气了。”

    洪夫子纳闷:“你说什么了?”

    在洪夫子心中,魏澈玉为人温和大气,魏蓁蓁聪明乖巧,两人总是待在一起,感情看起来很好,并不像会起大冲突甚至惹对方生气的人。

    “我……”魏蓁蓁不禁有些结巴,“我跟裕子哥说,不想跟着他去县城,感觉太折腾,太辛苦了,他可能觉得我不够义气,所以失望生气吧……但其实我只是想为家里省钱,如果我不跟着去,那么盘缠就可以剩余更多,裕子哥考试的时候就可以更享受一些,不用那么辛苦……”

    电光闪石间魏蓁蓁想出一个理由,听起来满靠谱,所以洪夫子没有怀疑,反而对他们两兄妹的感情表示感慨。

    “你是一个好孩子,裕哥儿也是,”但不管如何,魏蓁蓁气晕魏澈玉这件事情是事实,洪夫子怕她会被魏父魏母责怪,便安排道,“你们今晚就在我家里睡,不要让你爹娘知道裕哥儿气昏过去的事情,以免他们担心。”

    “……好,那我回去通知一下爹娘今晚我们留宿夫子你家,然后我再过来。”

    “嗯,你告诉他们我留裕哥儿一晚,想跟他彻夜探讨一下科考的事情。”

    魏蓁蓁点头,然后飞快离去。

    等她离开后,洪夫子就在屋里守着魏澈玉,原以为魏澈玉要昏迷到晚上才会苏醒,没想到在魏蓁蓁离开不久,他就清醒了。

    “你醒了?”洪夫子喜道,从茶壶里倒出一杯水递过去,“喝一口水先。”

    “夫子?!”魏澈玉撑起身子,揉了揉额头,等脑袋里闷闷沉沉的感觉散去,他才轻声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明明……

    魏澈玉低下头,遮挡住眼底的冷冽幽深。

    “阿正把你背过来的,你也别生阿正的气,”洪夫子不想因为误会,让他们兄妹感情受损,所以他解释,“阿正也不是真的因为怕累不想陪着你赶考,而是因为想省钱然后让你可以有更多的盘缠,这样你赶考的时候不用那么辛苦,不用因为省钱要节衣缩食,要住环境糟糕的客栈。”

    “她……是这么告诉夫子你啊……”魏澈玉低头看着身上盖着的毯子,修长白净的手指在上面摩挲着,沙哑着声道:“我……昏倒过去的缘由……”

    洪夫子一惊:“难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