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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堂的位置是一班在最左边,九班在最右边,唐家人和唐曦几乎隔了整个礼堂,总算暂时相安无事。

    裴清致去了后台,唐曦和楚离直接占领了最后的两个位置。

    最靠近大门,结束后可以立刻撤,完美!

    夏天青默默鼻子,带着女儿往前找了两个空位。

    七点差五分的时候,礼堂里几乎已经座无虚席。

    “大家静一静,欢迎白校长讲话!”地中海教导主任在台上举着话筒说道。

    又隔了一会儿,议论声终于渐渐平息下来,只见主席台旁边的小门里,一个女秘书推着一架轮椅走出来。

    轮椅上是一个白发苍苍的女子,虽然脸上已经布满皱纹和老人斑,但从五官上还是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美丽。

    下面响起一阵掌声。无论是学生还是家长,对于这位一高的创办人都有一种好奇和敬意。

    “各位同学,各位家长,晚上好,我是白冬梅。”老太太接过话筒,缓缓地开口。

    她的声音很好听,温柔入潺潺溪水,没有一丝盛气凌人,反而让人放松,若是只听声音,真让人难以置信这是个年近九旬的老人。

    唯独唐曦微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楚离偏了偏头,“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这我哪知道。”唐曦一耸肩,左右看看,因为座位之间距离太近,她又凑过去了点,压低了声音道,“我反而觉得这位白校长身上有点儿不对劲。”

    “哦?”楚离脸一黑,停顿了一下才道,“你最好不要跟我说她被鬼上身了。自从遇到你,我就一直在被刷新三观底线了,偶尔也让我歇一歇?”

    “那些害人的东西又不是我招惹来的。”唐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还想说自从遇到你,我三天两头遇见各种杀人犯呢——那个鱼池里的骨灰找出来了没有?”

    “哪有这么容易。”楚离吐槽,“苏法医才刚刚把水泥和骨灰大致分开,但想要从中提取生物信息也太难了。走访也陷入僵局,那个鱼池是王立国请的风水先生一力建造的,人和东西都是他负责的,现在他一走,谁也不知道那些水泥的来历了。”

    “不是杨庆荣请来的吗?”唐曦一怔。

    “杨庆荣也传唤过了,压根儿没用!”楚离提起这个名字就没好气,“一开始还特别嚣张,听说出了人命才矮了气焰,不过据说,那风水先生根本不是他朋友,他就是逛庙会看见人家摆摊算命想去砸招牌,结果全被人说准了,顿时惊为天人,这不就是介绍给了王立国?现在出了事,也找不到人了,杨庆荣那儿除了一个空号,什么线索都没有!”

    唐曦无奈,空号,不用查,肯定不会实名。这根本就是有备而来的。

    “谭局还限期一个月破案,我看悬。”楚离叹了口气。

    “我说你这阵子怎么这么空。”唐曦瞥了他一眼。

    “别的没案子,这案子又不好查。”楚离摊了摊手,“不是我推脱脏活累活,每天毫无目的的调查走访不差我一个,我去干还未必比得上基层民警有经验,可不就闲着了。”

    “知道就好。”唐曦对此表示满意。什么人干什么事,组长样样亲力亲为的话还要队员干什么用?而且楚离本该是休假期被拉回来的,把伤养养好才是正经。

    “自从我接任重案组长,破案率是100%,别被这个破案子打破记录就好。”楚离说道。

    “我建议你找方天芸兄妹帮忙。”唐曦想了想道,“他们那儿的道具稀奇古怪,还有个致力于把科学和玄学结合起来的发明家,连魂魄都能用机器检测,没准骨灰也可以。”

    楚离楞了一下,默默下巴,倒是被打开了思路。

    好像,是可以试试!

    想着,他直接拿出手机就开始编辑短信。

    唐曦转回头,再去看台上侃侃而谈的白冬梅,见没人注意最后面的他们,抬手捂住了右眼,将单眼转化鬼瞳,透过指缝看过去。

    就在那一瞬间,白冬梅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才接下去说。

    唐曦放下手,眼睛恢复黑色,脸色铁青。

    就算白冬梅表现得若无其事,就好像是个巧合,但她心里清楚,白冬梅的确是在看她没错。

    鬼瞳的视线居然第一时间被察觉到,而且还是在距离几十米开外、有上千道视线同时看她的情况下。

    最关键的是,她用鬼瞳看到的东西。

    白冬梅作为一高创始人,这些年还在贫困山区投资建设了不少中小学,一生为基础教育事业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按理说,身上应该是有功德金光的,然而事实是,别说功德金光了,在鬼瞳眼里,她整个人都被一层红黑色的光芒包裹,那是……滔天罪孽!

    一个正常人,就算她杀人放火都不至于背负这么深重的罪孽,除非是大屠杀。

    “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楚离问道。

    “没,你帮我问问小肖,能不能查到白冬梅从前的事,尤其是童年和少年的经历。”唐曦沉声道。

    “行。”楚离拉出肖雪的微信编辑消息,一边却道,“不过,那个时代太过混乱,如果白冬梅不提,很有可能是查不到的。”

    “了解。”唐曦犹豫了一下,又道,“我送你的礼物,带着吧?”

    “当然。”楚离用一只手指指自己的右眼。

    浅棕色的镜片依附在瞳孔上,虽然平时不太明显,不过对准了光的情况下,还是能看见双眼瞳色的差异。

    “啊……”旁边的一位大伯打了个哈欠,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瞌睡得想要睡过去,又觉得不太礼貌,强撑着自己的眼皮。

    “打哈欠能传染不成。”楚离揉了揉太阳穴,也感到一丝困倦。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不少人都开始满脸困倦地打哈欠。

    不对!唐曦心中警铃大作。

    白冬梅的话通过安装在礼堂四个角落的音响设备回响着,从建校时期的辛苦,说到了往届的名人,让人忍不住沉醉到这个温柔的声音里去。

    唐曦悄悄抓住楚离的手,一股灵力传了过去。

    “靠!”楚离只觉得脑子里仿佛被冰针刺了一下似的,浑身一颤,一瞬间困意全消。

    “中招了。”唐曦很冷静,“白冬梅的声音,和云栖的音乐一样,是精神系。”

    “是我乌鸦嘴还是你是个灾难吸引器!”楚离咬牙切齿。

    “都是,所以我和你加一块儿量变引起质变。”唐曦想也不想地答道。

    楚离:……

    “咕咚!”接二连三地,有人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呼呼大睡。

    然而,最诡异的是,这种明显不正常的情况竟是没有引起丝毫骚动,所有人都迷迷糊糊地和睡魔作斗争,一个个下饺子似的睡倒。

    “装。”唐曦道。

    楚离反应很快,眼睛一闭,靠在椅背上让自己显得像是睡过去,左手却用风衣盖住了,握住了灵力枪。

    只有唐曦端坐不动,她知道刚才使用鬼瞳的时候就已经被察觉了,再装睡也没意思,不如大大方方看着白冬梅弄晕整个礼堂的人究竟有什么意图。

    “噗通!”连白冬梅身后的女秘书也伏在她膝头睡了过去。

    老人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女秘书的头发,满脸慈爱。

    终于,整座礼堂下面只剩下唐曦一个人坐得笔挺,到处是此起彼落的鼾声。

    白冬梅终于住口,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审视。

    唐栖起身,跨过一地的“尸体”,台上台下,面对面。

    “我没想到,学生里居然还有个高手。”白冬梅放下了话筒。

    “我不太喜欢抬头看人。”唐曦手在主席台边缘一撑,利索地跳了上去。

    “嗡——”话筒里响起一阵杂音。

    “白冬梅?还是……白美玲?”唐曦看了她一会儿,疑惑道。

    “你怎么知道那个名字?”白冬梅原本抚摸着女秘书发丝的手猛地用力抓紧。

    “唔……”女秘书吃痛得皱眉,但却依旧没有醒过来。

    “我有我的渠道。”唐曦见状,顿时毫不犹豫地捏碎了契约通知谢长安。

    原本以为是找个人,传个话——毕竟鬼差也不是万能的,失去了地府的信息来源,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不知道死活的凡人,还真不如人间的警察侦探有效率,谁知道谢长安口中“很好的女子”居然会是极度危险人物,他是眼睛脱窗的么!

    “小姑娘,我和你无冤无仇,也不是敌人,你若是愿意离开,就当是留个善缘如何?”白冬梅扫视了一眼台下,又补充道,“当然,把你的亲人带走亦可。”

    唐曦靠在主席台上,眼帘微垂,隔了一会儿才开口:“白女士,你又是以什么身份用这种仿佛饶我一命的施舍语气对我说话呢?”

    白冬梅微微一怔,笑着摇摇头:“小姑娘家,天资不差,心高气傲也是难免,只是有时候,要懂得审时度势,能屈能伸,为了争口气赔上性命可不值得。”

    “赔上性命?就凭你?”唐曦嗤笑。

    “毕竟比你多吃了几十年的饭。”白冬梅的神色也冷了下来,淡淡地说道。

    唐曦却“噗哧”一声笑出来,眉眼弯弯:“白女士,饭桶这种事真的不必拿出来炫耀,挺尴尬的。”

    话音一落,周围的空气一下子降温了。

    “哎,早这样不就完了,要打就打,哪有这么多废话。”唐曦坦荡道,“说得好像自己多宽容大度,多迫不得已似的,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女人,才有又当又立这个词,别给女性招黑了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