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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坐在这里看会儿电视。”风潇想到蒋漓定要来回穿梭于各处,怕他坐在客厅会颇感浑身不自在,遂说:“去我屋也行,不饿的话你就先睡,饿的话等我洗完澡咱去吃我妈做的夜宵。”

    他很会照顾人却不自知,他常会设身处地为身边人着想,知晓景乐性格怎么样后就会去想他喜欢怎么样、不喜欢怎样、要怎么样做才不会使他在这种陌生环境中感到难堪、不适,接下来他想做的就是将思考所得的猜想立马付诸行动,目的是叫景乐在短时间内颇为舒心惬意,有宾至如归之感。

    “我…不饿。”景乐站在沙发旁,手足无措,眼睛也不知该往哪看。

    “好。”风潇说:“那你先去睡觉。”

    然后带他去了自己房间,“你介不介意跟我一起睡?我这人在家不独,我不大介意。”又不自觉地抓了抓后脑勺,“算了,我去给你收拾收拾客卧。”

    景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用麻烦了,我不介意。”

    “那行。”环顾四下,扫了一圈也没瞧见能让人消遣解闷的玩件,举目是一墙的书,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被他给拆了,因他手闲而牺牲,于是掏出手机递给景乐,“无聊的话你可以搜首歌听听,没有锁屏密码。”

    景乐接过手机,“好。”

    拿起睡衣走到屋门口又想起一件事,于是止步回身,“你要给你二叔打个电话吗?”

    景乐摇了摇头——二叔一定睡了,二婶接了电话一知是我打的,恐又要骂骂咧咧,还是不打了,他们一定以为我提早回家了。

    他二叔景康和二婶李凤平时不怎么管他,市政府每年拨下来的助学款和生活补助有数,除去学杂费当然有余,但他二叔二婶每年都要私占些,说那是他应该付给他们的收养费,如此经二叔二婶一家剥削后所剩才是他日常的生活费。

    每月去问二叔二婶要生活费时他们就会狠着脸极不乐意地仅掏出两三百块钱搪塞他,以至于他总觉得自己像个乞丐,还不敢开口多要,可那毕竟是市政府资助他本人的钱,他就觉得二叔二婶硬核式圈着委实过分,但又想到二叔二婶养着一个不争气、爱惹事的儿子不容易,而且不管二叔二婶将他照顾的怎么样,总算是将他照顾大了,觉得应该对他们有所回报,索性就任他们剥削压迫了。

    他认为自己是个愚不可及的人,不然不会蠢到任心思不正之人剥削压迫的地步,可他始终想以善良对霸道对仇恨对恶者……因为能驱散黑暗的只有光明,所以他想要向着光同时秉持善良。

    二叔二婶没跟他提过他的家分得了渔湾村里的哪所房子,但既然有这个分房政策,风潇爸妈也说了,那便肯定这项政策果真实行了,转念一想,二叔二婶为何没告诉他也只有一个目的,想霸占了去。

    不过他对是否要抢回房子这件事不感兴趣,只想守着渔排上的房子好好生活,虽然破旧了点,但那里毕竟保留着珍贵无价的父母与他同在时的记忆,这份记忆已显然有模糊的趋势。

    有时候漫步遐想,脑海里的光影始终引领他追求精神上的满足,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思进取、欲要碌碌无为一生,那遐想所得的结论总能有效地规避现实所给予他的精神上的痛苦,对他来说,放空自己忘却痛苦或是原本就对痛苦不在意、不记忆是自我解脱的一种方式,但这确也需要坚强的力量。

    他觉得人生在世不需要活的太明白,半糊涂半明白过一辈子没什么不好的,那些把人世的一切都看得极为透彻的人不见得有多幸福多快乐,他们大多内心孤独并且宁愿孤独,但人类社会必须要有极为清明的人支撑,那份清明甚至于比生命都重要,他们是不平凡的人,可他究竟是个平凡人,所以没必要太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