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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像往前一样,李苒每天在学校,工作室还有家里三点一线,生活并没有因为贺南方的突然来访而有任何改变。

    贺南方在巴黎的行程也十分紧凑,他只会偶尔几次在晚上邀请李苒吃饭。不过两人见面的次数还是很少,很快到了圣诞节这一天。

    圣诞节这天,巴黎下着大雪。

    教堂的十字尖塔向上顶着灰蒙蒙的天空,成群的古老建筑在苍苍暮色之下,被大雪层层覆盖,光线变得越来越暗,直至被黑夜完全笼罩。

    傍晚,昏黄的路灯下,雪花漫天飞舞,斑斓的彩色的橱灯将这座城市装扮成童话的世界。

    李苒对圣诞节没什么特殊感情,又恰逢节假日,她在家里窝了一上午后,傍晚便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些吃的。

    她居住的地方离热闹的香榭丽舍大街很近,步行大概30分钟。

    走过一座长桥后,她到达便利店。

    在家感觉不出什么,但一出门节日的氛围明显浓烈起来。

    街上走着的人群里,鲜有像她这般形单影只,她在便利店买完东西,拎着大大的食品袋往回走。

    雪越下越大,有雪花落在她的毛线帽上,化成水珠后流淌进她的头发里,冰冰冷冷的,比这个天气还要凉。

    路两边的积雪已经被行人踩化成一滩滩泥水,她的鞋走上去,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她加快步伐,穿着粗气,想要一鼓作气走回去。

    很快她便走出一身薄汗来,不应该在下雪天出门,如果是个好天气的话,半个小时她就能走回去。

    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走了半个小时,却连一半路程还没走到。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宾利不远不近地跟着。

    孔樊东从后视镜里望了老板一眼:“要不要接应一下李小姐?”

    晚上,贺南方刚参加完一个商宴回来,喝了一些酒。

    他坐在车里,撑着额头,眼神不动不动地盯着李苒。

    他曾设想过,她出国的生活想必不会太好,所以特地签下了《上邪》将近八位数的版权。

    可是没想到,李苒并没有拿着这笔钱在国外挥霍,她像是一个最普通留学生的样子,白天吃着自己带的便当,坐着公交和地铁出行,穿着最普通不过的衣服。

    人群里,李苒的装扮再普通不过,可在贺南方眼里却是如此令人移不开,如果影响这个词过于浅显的话。

    那么可以将每一次与李苒见面,都会在贺南方的人生轨迹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就像一颗行星在永恒不变的轨迹上,突然遭受到了一些冲击,足以打破他原来计划的所有生活。

    譬如这次,他已经在巴黎耽误将近六天的行程。

    “将车靠边停。”

    “先生,你要......”

    还没等孔樊东说完,贺南方已经拿起大衣,推开车门出去。

    孔樊东叫了一声:“先生,伞。”

    贺南方像是没听到,黑色的大衣裹着高大的身躯很快消失在雪夜里。

    李苒的步子小,手里还拎着一个大食品袋,走的相当缓慢。所以贺南方没走几分钟便追到了她,他双手插在大衣的兜里,默不作声地靠过去,与李苒并排前行。

    李苒一转头便看见他,惊道:“是你。”

    贺南方点点头,他弯腰,将她手里的食品袋拎起:“我来。”

    李苒提着很重的食品袋被他轻松拎起,她往后看了一眼:“就你一个人?”

    贺南方:“嗯,晚上出来走走,碰巧看到你。”

    李苒点头,他们住的地方离得挺近,若是贺南方晚上一个人出来,倒也能碰上。

    手中没了重量,李苒的步伐轻快许多。

    贺南方一直没有再讲话,寒风吹着他冷峻的面庞,还有做工精良的大衣。。

    李苒:“你冷不冷?”

    贺南方摇头:“不冷。”

    李苒将自己的兔绒手套分一只给他:“带上这个,不然你手待会儿就冻僵了。”

    兔绒手套是并指的,一根绳子将两只手套连在一起。贺南方望着她递过来的手套,随后瞥到她手上带着的另一只。

    他将右手空出来,递给李苒。

    李苒:“嗯?”随后明白他的意思,体贴他左手拎着东西,于是将手套套在他的右手上。

    “会不会有点小?”

    “不会。”

    他们中间虽然隔着距离,却被一条细细的线牵连在一起。

    就如同他们的命运一样,不论相隔多远,总有神明会为他们指引。

    “你什么时候回国?”

    “快了,有个项目没谈完。”

    李苒点头,她没再多问,“回国那天,我送送你?”

    贺南方心头一顿:“不用,那时候......你大约在上课。”

    李苒:“好。”

    到家时已经快九点,李苒还没吃饭,她邀请贺南方上来暖和一会儿再走,又或是让孔樊东开车来接。

    她原话是这么说的:“你耳朵都冻红了,圣诞夜不好打车,叫孔樊东来接吧。”

    贺南方的肤色偏白,耳垂薄软,被冷风一吹,果然冻得通红。

    进屋后,李苒接过贺南方脱下来的大衣,拿到卫生间里将上面的雪掸落,又拿毛巾将外面一层水珠擦干。

    出来时,便发现贺南方坐在她的沙发上,他坐姿和温长宁一模一样,就像是随时要准备接受加冕一样。

    “我给你煮点咖啡?”

    贺南方摇头:“不用,喝了夜里睡不好。”

    李苒想到什么:“你失眠还没好?”

    男人似乎不愿意多说,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他只是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什么都不动,什么都不说。

    好像走了这么远的路,就是为了来这儿坐坐似的。

    李苒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以前,她也是这么等待贺南方的,长时间的这样坐着,似乎连时间都挪移不动他。

    “你吃了吗?”

    贺南方身子未动,只传来声音:“没有。”他确实没吃什么饭,商宴上喝了几杯酒。

    “你想吃火锅吗?”

    “嗯。”

    李苒本人很爱吃辣,为了迁就贺南方的口味,她做了清汤底,另外调了两个辣油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