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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二?”

    坐于案桌前的裴青闻听到“宁二”这两个字时,浑身一颤。信中所说的宁二便是薛予宁,谢砚书素日在裴青面前便是这般唤她。

    提及薛予宁,裴青的脑海中闪过了一张娇颜,如水般透亮的清眸,精巧的小鼻,白如冬雪的一张芙蓉面上嵌着丹唇一张,含羞微露。

    想当年这位薛予宁便常跟在他裴青的身后,青哥哥长,青哥哥短的。

    而反观她对谢砚书却总是一幅嗤之以鼻的模样,二人见面就吵,裴青权当薛予宁是个小妹妹,也以为谢砚书是真的瞧不惯薛予宁。

    可直到有一日谢砚书正言厉声地告诉裴青,让他远离薛予宁,眸中的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

    裴青也觉奇怪,便问其缘由,可谢砚书却支支吾吾了片刻,最后甩下一句话:“她总躲在你身后,让我如何讥笑她?”

    裴青当时未觉其中深意,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再思及此前多日谢砚书都悄悄在书院给薛予宁备下一叠芙蓉糕,可薛予宁却总以为是裴青所送后,裴青才知,谢砚书对薛予宁定非寻常之情谊,而薛予宁也定是以为这芙蓉糕乃是他所送,因而将那份谢意放在了裴青身上。

    裴青曾有意解释,可薛予宁却总是红着一张玉面,怯生生道:“青哥哥不必替谢砚书多言,我自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裴青还道是薛予宁同谢砚书隔阂已解,谁知二人仍是一见面便吵得不可开交的样子。

    薛予宁在她跟前一幅怯懦乖巧的模样,可到了谢砚书面前却是伶牙俐齿,全无平素女儿家的羞赧,反倒是更为自在潇洒。

    而裴青窥破谢砚书对薛予宁的情意,加之谢砚书的一番警告后,亦是有意识地远离薛予宁,甚至为了远离薛予宁,还故作深沉不可接近的模样。

    可哪知薛予宁仍是愿跟在他身后,倒是憋坏了裴青的性子,好不容易等到来了南城,裴青过了几年的逍遥日子,哪知今日谢砚书又是一封信,想让他回京城。

    裴青凝坐在位,抬手接过信纸,在其面前的青花缠枝香炉散着袅袅香烟,如一层薄雾落在了他俊逸的面庞上。

    他撑手凝思,随后两眼突然显出一道明光,他看向案桌对面立着的茗生,正声道:“快吩咐下去,即刻回京。”

    茗生得了令后却稍有不解,自家主子早年曾怀青云之志,欲浸入官场,上辅君王,下安黎庶,是以不靠家族荫官,而是自己考取功名。

    可当他高中探花后,却发觉自己想要辅佐的君王与自己想象的全然是两个人,他善猜忌,多疑,亲小人,远贤臣,且这要吹到大叔的朔风也快要落到他们裴家身上。

    因此裴青试守后便借故留在南城,可是如今世子爷一句话便能说动裴青回京,着实让茗生一惊。

    裴青重拾画笔,可瞧见茗生还杵在自己跟前的模样,也猜出了他的心思。

    裴青将目光放在了手中的画纸上,宣纸上的大雪翻飞,画雪人轻声一笑:“他谢砚书在乎的人若是让我救了,可不得欠我个大人情?”

    乌黑的天幕如同沾了水的棉絮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又似是一道下坠的铁墙,将人埋在漆黑不见光亮的泥沼里,永生探不到外界的春晖。

    定京城外的一处破草屋在风雪之中摇摇晃晃,似有倒塌之势,可就是在这破旧的茅草屋之外,立着一辆华贵精巧的马车,从马车内缓缓走出一名女子。

    那人穿一件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身披云丝披衣,头戴金钗,在一片素白里,散着一道艳丽的精光,女子款款走下了马车,由着身旁的人搀扶着走进了内院。

    而在她身后的中年男子挎着一只药箱,被人蒙着双眼推着进了那草屋,这才被卸下了黑布。

    “王太医,本宫信任你这才从太医院里将你唤来,你且好生瞧瞧,她可有何大碍?”

    萧长歌坐在婢女搬来的椅子上,捧着手炉斜靠在椅背边,一双媚眼轻蔑地一扫被捆子木凳上的女子。

    刘太医听了此话,哪里还敢再耽搁,急忙上前给那衣衫凌乱的女子把脉。

    刘成朝着那女子走近,只见碎杂的发丝下藏着一张被摧残过的脸。

    可即便是在这昏黄的光亮下,刘成仍是能瞧出面前的女子面若桃瓣,柳眉似烟,皎若秋月。

    刘成心底暗自替面前的人捏了把汗,都说萧长歌是明安最受宠的公主,在她之上的几位公主都不如她在景和帝跟前受宠,因此萧长歌也是明安朝最跋扈的公主。

    谁若是惹了她不快,怕是没什么好下场,即便没死也得掉层皮。

    刘成前些日子偶得萧长歌寻自己有事之讯息,当下便是一阵担忧,此后几日都被蒙眼带来了此处,萧长歌还告诉他若是敢将今日来此的事说出去,那他刘成也别想在定京城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