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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易?”高安不禁失笑,他忽然生了兴趣,顺势问到:“宁姑娘所说的交易是何意呢?”

    薛予宁昂首宛笑:“高大人,您是想牵制住谢将军,对吧。”

    高安身形一顿,他细细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女,清澈的眼眸让他无法探知其究竟是何用意。

    “高大人一人统管凤阳多年,前刚送走了镇北将军,而今却又从京城里来了个尚不知深浅的世子爷,高大人许是也想一探他的底细,这才给他送人,宁儿没说错吧。”

    薛予宁无畏地对上高安的打量,唇角笑意不减:“只是不知为何这本该送上去的人,竟变成了我,想来高大人背后定是还有旁人指点吧。”

    高安忽而倒吸一口凉气,仅仅一夜她就已经猜出了事情的本貌,绝非等闲之辈。

    他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若是眼前的这个人不能为他们所用,那便必须除之而后快。

    高安的一双眸子里隐约蒙上了一层暗影,藏在阔大华服之下的手早已握紧,他定了定声道:“宁姑娘这是在说什么?”

    “高大人,宁儿也不瞒你,我这么做自是有私心的,我不愿嫁给那屠户,这才从定京城逃婚来此,本以为会成了那烟花柳巷的风尘女,谁承想竟遇上了这么个高门显贵之子。”

    薛予宁话音一转,灵眸散光,朱唇轻启:“世间人皆爱美,我宁愿对着一个浪荡子也比对着一个无权无势的屠户好,但从我爹那儿我便知晓这世间的男子都是靠不住的,而今委身于谢将军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因此”

    高安凝视着薛予宁,只见女子莲步款款,裙摆逦迤,她眼眸微弯,毫无怯意:“宁儿的意思是若高大人愿意在日后助我一生富贵无忧,那宁儿也自然可以帮高大人转达您想要的消息。”

    冬日暖阳高挂于天幕之中,倾洒的暖光落在女子的乌发之上,漾出一道金辉,女子浅笑盈盈,像极了画中的灵女。

    “宁姑娘倒是个善于未雨绸缪的人呢。”高安颔首以笑应答,他冲薛予宁拱了拱手:“只是兹事体大,还请宁姑娘容本官再细下思考一番。”

    薛予宁也不催他,她看向高安疾步而去的身影,脸上的笑意尽数消去,高安自是拿不定主意,可他背后还藏着一个人。

    积雪难融,铺满了整个小道,童仆手持扫帚,轻轻地将积雪扫至一旁,时至晌午,难得一见的阳光煨得小院窜了一阵暖意,院内正中摆满了几张木椅,而在木椅上则堆满了书册,任凭凉风轻抚书页。

    在晒着的书册之旁,立有一架秋千,而在秋千之上正坐着位清冷的公子,他两手扶着长木,轻而荡起,面上显出了浅浅微笑。

    “公子,那宁姑娘说若我们能够以荣华富贵许诺,她便能帮我们转达谢砚书那儿的消息。”

    坐在秋千椅上的公子闭目养神,微微昂头,承沐着春日阳光,他轻启薄唇道:“她叫宁儿?”

    “啊?”高安也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落在了陆向昀的耳里竟只注意到了这个字。

    “是叫宁儿,听闻是不愿嫁给一屠户,这才逃了出来。”高安小声地向陆向昀说到。

    他看着秋千椅上的公子,那人如画的面上常年挂有一道笑意,可那抹笑却是疏离至极,高安本是一名乞儿,受燕国闵国公相助,成了府中的一名小厮,后闵国公见其有好学之心,便准允他随着府中的公子一起习字。

    永昌二十四年,皇后死于冷宫,闵氏一族也遭清洗,唯有几人逃出生天,大厦虽已倾,但高安却常念闵国公于他的恩情,因而甘心为陆向昀所用。

    陆向昀年纪虽轻,然处事之道却是极为老成,别看他常挂笑颜,可高安即便是长他十岁,也难窥这位三皇子藏在笑意背后的心思。

    坐于秋千椅上的公子又摇了摇长木,随风轻扬了两三次后,才落地而驻。

    “她想要一生荣华富贵有趣,真是有趣。”

    陆向昀慢慢睁开了眼,突然像是有一抹春光落入了泥沼之中,亮得他眼眸微微眯起,他抬手遮了遮光,随后轻笑道:“既然她愿意替我们去趟这趟混水,我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男子骨节分明的手在阳光的照耀下比之温玉更为洁白,他轻轻挥舞了两下,脑中忽然涌起了前日的景象。

    女子小心翼翼地捏着一方长巾,灵眸里别无其他杂物,只抬手仔细地替他拭去了肩上的血渍,又倒上了金疮药粉,这才让他止住了血。

    皓腕似霜雪,眼眸含星光,丹唇若花般娇艳。

    分明二人毫不相识,她又为何要救自己?凭着这样的心性,当真会是一个渴望荣华富贵之人?

    陆向昀想到这里,突然“扑哧”一笑:“先应下她所提的条件,但谢砚书身边还得再送一个人。”

    高安承声应是,却见高安离去之后,坐于秋千椅上的公子再次用脚轻轻一蹬,素色的衣角随风飘扬,而随着清风一起消散的还有一道轻声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