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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平稳得向前行驶,绕过乡间小路,转向通往县城的大道。

    落日西沉,车帘被暮春晚风徐徐拂起。

    陆琢撩开窗帘上的一角向后瞧去,一辆拉货的骡车始终不疾不徐地跟在他们后面。

    远远看去,驾车的是个圆脸黑眉膀大腰圆的年轻男人,面相貌似有些凶狠。

    看来这人是在一直跟踪他们,跟踪的原因显然是为了探查他们的身份。

    是怕别的药商抢占他们的药材生意?还是担心其他?

    陆琢捏了捏眉心,他转首过去,堪堪对上沈瑜略带疑惑的眼神。

    她方才一直在脑中回忆那老妇讲过的话,细细咂摸,发现了一些端倪。

    “陆大人,据那婆婆所说,许家药铺的伙计吕五在府城买了宅子,要带全家人搬过去,而我们今天所见的那药铺已经被封,许掌柜也被关押在县衙中,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你作为铺子掌柜,也会给雇工发放工银。若单凭挣得的银钱,能不能买的府城的宅子?”

    陆琢沉吟片刻,郑重问道。

    “绝无可能。‘食来香’包子铺的几个伙计,每人工银不过一两,在乐安县城已经是极高的了,即便吕五的工银比旁人高三倍,每年也不会超过三十两,除去一家妻小花销,存银顶多有十五两。只凭工银,在山阳县买宅子倒有可能,而府城宅子贵,少则几百两,他的工银是不会够的。”

    陆琢会意,虽然他还没有见过许掌柜与吕五,但从那老妇人的话中,也能觉察到这事有些异常,他心中已经有些计较,要等到晚上见了罗桓之后,再与他提起此事。

    “再有,”沈瑜顿了片刻,接着说:“药材签契售卖一事,按照老妇人所说,村民是被哄劝签契的,这其中有里正和林掌柜,会不会是。。。两人有勾结?”

    陆琢眉头微皱,摇了摇头。

    “大竹村并非荒僻之地,距离县城并不远,且村中种植药材由来已久,村民应该不会对律法一无所知,如果私下签署了不公平的契约,怎么不去向官府求助?”

    “大人是觉得那婆婆所言有失偏颇?”

    沈瑜想起了老妇制止她说去官府告发的话,眉心微微蹙起,为何老妇会说告发也无用?

    “老人家说的事情是从她自己的角度来考虑,未必全面。林掌柜与村民签约,背后应该有山阳县府衙的承认和支持,但是。。。”

    陆琢又掀开车帘向外望了一眼,那辆骡车依旧不远不远得跟着,李昭特意放慢了车速,以免这人跟踪不上他们,他收回视线,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去。

    “若是正经合理的契约买卖,还何需在这里放置耳目?林掌柜这件事,一定有蹊跷之处。”

    沈瑜脑中蓦然闪过了官商勾结这几个大字。。。

    只是这里毕竟不是乐安县,陆琢也与山阳知县刘裕从未见过,再者为了避嫌,他与巡史罗桓见面,也得以私下会友的方式来。

    两人眸光相视片刻,陆琢微微颔首,沉声说:“我会将吕五的线索告诉给刘知县,至于大竹村签契售卖药材一事,还得先了解清楚再说。”

    马车徐徐进了城,那骡车依然跟在不远处,李昭隔着车门低声问:“公子,我们要回官邸吗?”

    “先去找一家上好的酒楼用饭。”

    马车在山阳县最繁华的大街停下,傍晚时分,街道两旁的铺子一家挂起了灯笼,照的这一片亮如白昼。

    陆琢下了车,又伸手扶着沈瑜下来,三人同其他食客一样,慢悠悠踱步进了酒楼。

    这个时辰正是酒楼食客最多的时候,楼下雅座座无虚席,而上好的雅室需要提前预订,此时也已经客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