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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楚阳带着秦简音去薛府吊唁薛夫人。

    办丧事的地方在城东薛应的宅邸。

    从前秦简音也随楚阳见过薛应几次,不过那都是回禀县中事务,而且只在州衙见面,并没去过对方的私宅。

    薛府是个雅致的去处,绕着院墙种着一小丛翠竹,竹叶长青。放眼望去,朱楼绿瓦,雕栏玉砌,多一分便张扬,少一分则凄清。

    府上很是热闹,来来往往不少人,各县官员到了不少,周念赫然也在其中,看见秦简音还皮笑肉不笑地冲他点了点头。

    大约是因为秦简音总是打马虎眼,不太想还他的钱。

    灵堂的布置很是精细,除了其他陈设,正中摆了一具松木棺材,前头放置着一块牌位,上书“薛应之妻兰冬娘之位”。

    秦简音暗自打量了一眼,默默给冬娘上了柱香。

    薛应的面容很憔悴,与来往的宾客交谈,说到伤心处还洒下几滴泪,谁见了都说他情真意切。

    楚阳给薛夫人上过香之后,又劝慰了薛应几句才落座。秦简音暗中观察,奈何薛应伪装的太好,一点破绽都没露。

    过了一会儿,秦简音招来小厮,说自己要去后面更衣。

    小厮带着他往后院走,路上他看见一个小孩子孤零零蹲在花池边,不免多看了几眼。

    那小孩子眉眼处和薛应有几分相似,他心中一动,问小厮道:“这是薛公子吗?”

    小厮回答说是,因为前厅吵闹,薛小公子自己跑到这里玩耍。

    秦简音若有所思地点头,自东青之所回来,又凑过去。

    小厮什么也没说,习以为常地站在旁边。

    这样的人也不是没见过。

    有的人想方设法巴结知州老爷,总有许多法子,跟老爷套近乎的,讨小少爷欢心的,不计其数。

    秦简音蹲在那小孩子旁边看着,薛小公子自顾自玩泥巴,盖泥巴房子,围泥巴栅栏。

    也没有人过来照顾着。

    看着看着,秦简音忽然道:“你这栅栏太空了,捏个小兔子放进去才好看。”

    薛小公子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你会捏吗?”

    “我会,我来给你捏。”秦简音满口答应,一捋袖子,真开始捏泥巴了。

    他还回头和小厮说:“你先去忙吧,我在这玩一会。”

    小厮答应着,十分无语地走了。

    这样的人还真没见过。

    秦简音一边团泥巴,一边和小孩子聊天。

    薛小公子不谙世事,有了玩伴就开心起来,说自己叫薛宾,现今四岁了。

    薛宾和他说:“爹爹告诉我,娘亲出远门了,叫我乖乖的,过几天我就能见到她啦。”

    秦简音对他笑了笑,“那你也很乖啊,不哭不闹的。”

    他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孩子还小,可能尚且不知失去亲人的概念,怪惹人心疼的。

    “我早就习惯啦。”薛宾自豪地回答,“娘亲每个月都要出门一趟,她会回来的!”

    “那你知不知道你娘亲为什么要出门啊?”秦简音随口问道。

    这么小的孩子也问不出什么有逻辑的话,秦简音只不过是感同身受,想起自己去世的双亲,不免对薛宾亲近一些。

    薛宾神神秘秘地说:“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

    “什么?”

    薛宾说:“娘亲偷偷告诉我,是因为爹爹太臭了,所以要去庙里熏香。”

    秦简音愣了一下。

    日日对仇人强颜欢笑,冬娘心里恐怕不好受吧,所以,只能和孩子半真半假说出来。

    他晃过神,道:“喏,兔子给你捏好了。”

    说着,摊开掌心,一只怪模怪样的小玩意儿出现在薛宾眼前。

    “这是……兔子?”薛宾小心翼翼拎起它,怀疑地问。

    捏的好丑。

    秦简音信誓旦旦,指着说这是耳朵那是腿,那边又是尾巴,兔子就是这样的,薛宾信了,他没见过真的兔子。

    薛宾说:“谢谢哥哥的兔子,那我也送你一点礼物吧。”

    想不到这孩子还挺有礼貌。秦简音笑道:“好,谢谢你啦。”

    薛宾从自己身上摸啊摸的,掏出一片赤红色的贝壳递给他,他也没嫌脏,微微笑着收起来。

    过了一会儿,小厮来寻他,他便和薛宾告别,回到前厅席上去。

    他坐在楚阳身边,楚阳压低声音道:“方才薛知州和提命侯出去说了几句话,看起来好像都不大愉快。”

    当然不会愉快。秦简音想,密信丢失,估计两人各怀心事,互相猜忌,都惶惶不可终日吧。

    只可惜自己现在没有能用的人手,又不敢贸然暴露,不然的话,说不定就能救下小红和薛夫人。她们死的太突然了。

    秦简音是不相信,一个人前一天还能照常去庙里参拜,怎么忽然间就突发恶疾身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