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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夹袄的事掀过去,皇帝转而说起官职任命的事。

    榜眼和探花被直接指去了翰林院,皇帝看着答题,有意将秦简音调往别处,因此还未任命他什么官职。

    皇帝道:“朕有意留你在户部任职,便担任户部侍郎,你意下如何?”

    户部侍郎,是仅次于户部尚书的正四品官职,足以显示出皇帝对秦简音的重视。

    依照昌国旧例,历来状元初入朝堂,所居的最高官衔不过从四品,正四品的,秦简音这是第一个。

    不过皇帝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一来,秦简音的策论和殿试答题着实出众,二来,书成也是一把年纪,抗不了几年重担了,尽快历练提携新人,好歹叫书成早日颐养天年。

    皇帝没有瞒着秦简音,很坦然地说了原因。

    秦简音一开始还有些顾虑,得知皇帝的想法后,也更加确定自己会试殿试得了第一的原因。

    于是他道:“承蒙陛下厚爱,只是学生资历尚浅,难以担当重任。还望陛下准许学生去地方任职,也好多听民意,观民生。”

    京中虽好,可终究离百姓遥远,留在京中也不能亲力为民。秦简音不愿拂皇帝一片好意,可也不愿德不配位,故而请命去地方任职。

    皇帝有些意外,问:“你可想好了?”

    在地方任职,哪怕是一州知州,甚至抵不过京中六部里从五品的郎中。这也是为什么官员们挤破头也要进京的缘故。

    这个秦简音当然知道。他笑道:“陛下,学生听闻衮州知州尚未定下?”

    此言一出,皇帝也明白他的意思了。秦简音就是从衮州考出来的,这是还想再去衮州呢。

    于是皇帝也不再阻拦,略提点了几句,便直接定了旨意,叫他五月前到任。

    连官职都安排好了,秦简音心中欣喜,想着尽快回家去收拾行李,就可以早点和楚阳他们见面,因此就要告退。

    “回来。”皇帝颇为无奈地看着他,“一会儿还要骑马游街,状元郎这么急着走?”

    秦简音:“……”

    一时分神,他竟把这事都给忘了。

    不过看起来皇帝貌似也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那就当做无事发生吧。

    状元游街,自然免不了被百姓围观。

    昌国民风向来比他国开放许多,女子们非年非节也可以随意上街走动,更不用说放榜的大日子。因而这一路秦简音走的艰难无比。

    一上午时间,郜京早传开说状元郎是个俊美无匹的青年,故而今日街上的百姓都比往常多了许多,全是为了一睹状元郎的真容。

    前头鸣锣开道,秦简音策马其后,头戴宫花,身着红袍,后面是一队禁军。

    没办法,几十年前状元游街时出过一点乱子,连马都差点被惊着,因此之后不得不防备齐全了。

    秦简音从小到大加起来,都没这会儿见到的姑娘多,且还都直白地盯着他。

    一时间他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眼也没处瞧,只好紧握着缰绳,目视前方,尽量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实则手心儿里直冒汗。

    忽然不知谁唤了声“秦状元”,他下意识扭头看去。

    仿佛是什么信号似的,百姓哄闹起来,开始有人零星地朝他那边丢香囊丢绢花。

    不管砸得准的砸得不准的,都一股脑全扔过来,甚至还有个拔了头上的簪子朝他掷过来。

    有心要躲吧,可四面八方全是“暗器”,他一不小心便中了招,帽翼上挂了块帕子,也不知谁丢过来的。

    他面无表情地将帕子薅下来,恍惚间,觉得自己大约不是游街的状元,而是游街的囚犯。

    手上这块帕子也不好留着,他索性随手接了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裹在帕子里,一齐抛回了人群。

    结果引得那边的人群哄闹起来,他侧头一看,眼中不禁带了点笑意。

    这一看不打紧,朝他丢过来的玩意儿更多了。他也是闲的发慌,玩心大起,接到什么,便笑着照原样抛回去。

    人堆里不少怀春少女纷纷捂脸捧心:状元郎的眼神勾煞人!

    下午光是游街便用了个把时辰,走到后面秦简音都饿了——他中午宫宴没怎么吃饱。

    队伍路过一个卖烧饼的老大爷那儿,他闻着饼味儿,不由自主多看了两眼。

    谁知人群中一个壮汉仿佛知道他心思似的,付钱拿了一个饼,便用油纸包了,用力一掷,正好落进他怀里。

    比起珠花钗环香巾丝帕,烧饼此时此刻可是太合他心意了。他拿着烧饼,骑在马上冲那好汉作揖,又友善地一笑,便打开纸包吃烧饼。

    一时间,喧闹声全被那壮汉嗷嗷叫的声音遮住了:“吃了俺的饼,可就是俺的人了!”

    秦简音:“……”

    手里的饼顿时就不香了,他差点被噎死。

    下一刻禁军中便出来了两个人,去找那壮汉谈人生理想去了。

    谁知壮汉的这一举动仿佛使周围人开了窍,他们哄抢一番,将老爷子摊上的烧饼买空了,一股脑朝秦简音身上砸。

    人挤人的,还差点出了踩踏事故。

    烧饼不比轻飘飘的小物件,砸在身上还是有点重量的。

    秦简音面露恐惧之色,策马快跑几步,走出一份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烧饼,回头看看地上的油纸包,露出惋惜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