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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王在太后娘家的那处园子扒着后墙百无聊赖的踢踢腿,一边问着周围的人:“现在什么时候了啊?”

    伺候的太监连忙回答道:“已过辰时了。”

    安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梅园的方向不仅毫无动静,连他放在外面观察的侍卫也没人来禀报有人过来的消息。

    她没来?!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

    她当真一点都不怕他吗?会不会是什么事情耽搁了,才会晚了?

    安王心里琢磨着能想到的其他的可能性,却还是不敢相信姜邈就这样无视了他的邀约,当做什么事都没有。

    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太阳药已经高高的挂在了半空,看着依旧没有动静的梅园,安王脸上习惯性的笑脸也挂不住了。

    摸出怀中的羊脂玉手镯看了看,直接就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周围的人无不心惊肉跳,一是为安王的喜怒不定,二也是因为这羊脂玉的手镯乃是从太后娘娘手中拿来的,是十分难得的极品,价值连城!

    就这么摔碎了,除了安王之外,谁能不在心底里肉疼的可惜呢?

    正在这时,有人禀报说梅园里靠墙的那个溪水旁边,有个姑娘探头探脑的左右看了看,之后在一块打石头上放下了一封信。

    安王的表情一时之间有些意味不明,看不清情绪。

    看着地上摔得粉碎的羊脂玉手镯,顿了一下,问道:“……信呢?”

    底下的人连忙将信呈上,安王表情十分不高兴的把信拿过来拆了,看着信件中仿佛言辞恳切的推辞和道歉,但中心思想就是不会跟安王单独见面。

    这封信还是姜邈想了又想之后,顾虑安王的身份和陆澹与他可能有的合作关系,本不欲理会的她,终究还是专门的写了一封信,做了解释和道歉。

    但她却没有想到,有些人他只看结果,并不看理由。想看的也只有他想要的结果,而不是别的。

    安王不由的嗤笑了一声,受伤很快将信纸揉成了一团,随意的扔在了一旁的茶水里。

    盯着地上那已经粉碎道到无法复原的白玉手镯,良久才轻声的道:“给脸不要脸。”

    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酒窝明晃晃的露在脸上:“算了,今天可真没意思,还是回宫里玩吧!”

    现在他好声好气的她不领情,还真以为他那她没办法?

    真以为武宁侯府会是她的靠山?武宁侯府的世子陆澹可是已经投靠他了,等陆澹回京,区区一个女人而已,他就不信陆澹会拒绝!

    女人就是天真,以为陆澹给她了点好脸,不知道怎么知道了点隐秘,就觉得自己特殊了?

    安王心中将一些复杂的情绪摈弃掉,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可笑,当下带着人离开了!

    若是陆澹知道他权宜之计与安王的联系,会让安王觉得自己是投靠他的身份,恐怕也会哭笑不得。

    安王是有一些隐秘的势力不假,但关键是曾经经历过一次的陆澹,安王的大部分隐秘势力在他眼中都不存在什么遮拦。

    他只是在权衡了现在的局势之后,为了更快更平稳的在朝堂达到自己的目的,与安王短暂的合作了一下罢了,还真跟投靠没任何关系。

    上辈子他处境还挺难的时候,他就没有对安王报什么过高的期待,更何况是现在呢。

    安王他就算上位之后又能如何?

    别说为国为民,成为一代明君这样伟大的宏愿了,便是保证不放纵自己的欲望,成为一个不功不过的平庸的君王,他恐怕都不能保证。

    所以陆澹为什么要想不开,去扶持他登位?

    这个国家,其实也不是没有皇帝就不行的。

    陆澹虽然已经运作,让云大人接任了肃州知府,但是人性的复杂他也有所认识,所以他同样也留下了后手。

    若是没有什么意外,这个后手就是云大人在肃州的助力,但若是有什么意外发生,也可以成为云大人的制衡。这种制衡是双向的,遇到那人也能成为那个后手的制衡。

    陆澹带着一队士兵,看向了眼前不远处的山坳,有可靠消息声称,那些流民最后都进入了这座山里。

    详细的考察了一番肃州关于这座山的所有记载,画出了大致的地形,又从住在山脚处的一些村子口中又得到一部分消息之后,陆澹已经划定了几处那些流民最可能的藏身之处!

    这处山坳就是其中之一!

    陆澹一抬手,身边几十号人都从箭筒中抽出了弓箭,搭在了弓弦上。

    但这箭仔细看来,却有些不一样,箭头是磨钝了的旧箭头,包裹着一团团纸团,让箭头看起来像是白的一样。

    陆澹抬起的手,往下一挥,如雪片一样的白色箭头,从各个方向射向了整片山坳。

    并不追求什么杀伤力,而是务必能覆盖的面积最广。

    之后,前面的这些人往后退了退,一个剽悍的大汉骑着马,马身上挂着一个十分大型的喇叭一样的东西走上前来。

    这是陆澹特意找出来的人,嗓门天生的十分大声洪亮,便是不加任何东西,也经常让人听起来有种轰隆隆的震耳欲聋的感觉。

    而这个大型的喇叭,则是陆澹专门找人用黄铜打造出来的,灵感也是来源于和姜邈曾经的谈话。

    扩音器,音响什么的他没办法明白什么原理的东西,但想想就知道其中的意思乃是将声音放大的设备。

    便又从人们大声说话怕其他人听不到,会在那个方向笼住双手的习惯,想出了这样的一个东西。

    试验了之后,确实有放大声音的作用,在加上本身便大嗓门的健壮大汉,总是比不用的时候要强很多的,尤其是站在那大喇叭的正面的时候。

    纸团里是陆澹对如今肃州的政策的说明,而这个大喇叭也是为了防止可能这些流民之中万一真的没一个人识字,或者识字的人别有用心而不通知其他人的事情发生而做的两手准备。

    大喇叭的声音在这个本身就有点回声作用的山坳之中,作用还真的不小。

    将政策念了两遍之后,那喝了一口水正要继续第三遍的时候,还真有人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探出了身子。

    要知道这是今天他们找的第三个地方了,另外两个地方完全就是悄无声息。

    之后陆澹派人前去查看之后,这两处虽然都有过人群活动过的痕迹,却一处很久远了,另外一处虽然痕迹挺新,却也早已空无一人了。

    那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样子,看着前面体面的大人和士兵,咽了咽口水之后,强鼓起勇气问道。

    “衙门真的不追究我们的事情了吗?”

    声音沙哑有气无力,眼睛里却闪烁着害怕又渴望的眼神。

    陆澹示意其他人都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将这人和背后可能的其他流民给吓的逃跑。

    那大嗓门的士兵,就担负起了回答问题的角色。

    对那流民的问题给了十分肯定的回答:“陆大人说了,你们当时的情况乃是逼不得已,只要自己出来自首,再加三个月劳役便不再追究!对了,陆大人说了,服劳役期间管饭的!”

    那人的脸色一下子亮了,还没等他说话,又有人从不远处站了出来问道:“府衙真的愿意给我们按人头免费租地吗?”

    “对,也不算完全免费,有五年的时间限制,而且每年到了收成的时候,你们还是需要交纳朝廷的税收额度作为地租的。但五年之后,你们可以优先以当时的市场价买走自己租的地!”

    那个人严格遵守陆澹的吩咐,并不将话说的多么高大上让人一听就天花乱坠的,反而这种免罪需要服三个月劳役,还有租地时间限制还有地租的真正的情况,更能让人信服而不至于像是专门来骗人的。

    果然听了这些话之后,陆陆续续的出来了不少的流民。

    陆澹也没有食言,确实不曾让人抓他们,只是让人将他们重新登记造册。

    只要告诉他们登记之后,就按照登记的人头分能租的地之后,他们就十分自觉的迫不及待的登记起来,生怕将自己给漏了。

    但陆澹看了看现场的人,眉头却不经意间皱了皱,这里的人数虽然不少,却跟他了解到的人数还有一定的差距。

    陆澹让人将第一个站出来的人叫到了身边之后,询问了他一下关于人数这方面的事情。

    那人挠了挠头,有些云里雾里的说道:“当初我们这群人是好几个地方来的聚到了一起的,当时我们逃走的时候,就有一群人离开了,想来应该已经偷着回家了吧!”

    但陆澹却知道,这些暴动的流民的人数他经过不少的考证,绝对不会出错,所以现在应该还有一群人不知去向。

    那些人或许才是引发流民暴动的主要原因,那些人真的只是流民吗?

    陆澹的心里添上了一个疑问。

    回到府衙的时候,陆澹专门去跟如今被看守在府衙之中的曾经的肃州知府谢铭见了一面。

    谢铭一家人被软禁在府衙之中,并没有坐牢。

    因为虽然肃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肯定脱不了干系,但终归朝廷的免职还没有正式下来,罪行也没有个定论,所以只能等和陆澹一起上京之后再做定夺。

    况且在其他人的眼里,谢铭还是陆澹陆大人的大舅兄,看守的人倒也未曾怠慢侮辱过他。

    所以谢铭此时虽然脸色稍显苍白,身形有些消瘦,精神却并不萎靡。

    “你来了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你还真是挺忙的。”

    谢铭见陆澹来了,意味不明的说道。

    “确实挺忙的,基本没有停下来过,不过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回京了。”

    陆澹对谢铭意味不明的话并不以为意,只是正好有空,便来见见他罢了。

    谢铭本来平静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你真的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这次的事情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