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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铺子的后院,气氛有些尴尬,姜邈和姜夫人相顾无言都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种气氛。

    姜夫人看着姜邈好似陌生又带着熟悉的脸,讷讷几声,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总不能开口就问你是我的女儿吗?

    姜邈本想主动打开话题,但是看着眼前原身的母亲,姜邈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该怎么跟她说。

    但这种顾虑也是一时的,姜邈很快就处理好了情绪,便是原身经历这么多,性情也不可能一成不变。而她也有原身的记忆,便真的算是她的女儿吧。

    “听说夫人最近一直在找我,不知道所为何事?”最后还是姜邈打破了沉默,她真的没有跟人大眼瞪小眼的爱好。

    姜邈亲手执壶,给姜夫人到了一杯茶,那倒茶的动作与往日里曾经女儿给她倒茶的动作一下子就重合了。

    姜夫人眼眶一热,终于颤声问道:“真的是你吗?”

    姜邈没有否认,而是很明确的点点头。如今都到了这种境地了,倒是不用再怕什么,不用再瞒着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那些流言竟然是真的?!你真的被……被换出宫了?”

    姜夫人艰难的问道,连皇上的称呼都没敢提一下。

    姜邈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将原身入宫之后的事情和当初被换出来的经历,跟姜夫人大略的说了一下。

    姜夫人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仿佛一下子被真相击中了一般的自语着喃喃道:“……可,为何偏偏是我儿呢?后宫之中宫妃那般多,怎么就偏偏挑上了我苦命的女儿?我苦命的女儿。”

    姜夫人哭自己女儿命苦,她暂时着实没办法将眼前这个小公子,跟那个曾经承欢膝下的女儿重合在一起。女儿的眼神一向是含蓄温柔、克制守礼的,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才能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姜夫人终于忍不住心疼的看向了姜邈,脑子里净是她被人欺负到无力反抗之后,一点一点变了的样子。

    终于控制不住,抬手就拉住了姜邈的手,捂在自己怀里心疼不已。

    猛然间被拉住了手,姜邈一愣神就像抽出来,但看了看姜夫人难过不已的眼神跟曾经自己母亲的眼神重合了起来。

    里面那真切的心疼如出一辙,让姜邈一下子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那就拉着呗。

    结果姜夫人哭着哭着,将姜邈一下子抱在了怀里,絮絮叨叨的喊着:“我的女儿。”

    若是姜夫人得知了自己女儿早已经不在了,甚至还是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之后才不在了,今生甚至没有勇气改变自己的命运从而放弃了生命的话,心中不知该作何感想?

    但这种事情她没办法说出来,便是说出来了出了跟她有过一样奇特经历的陆澹,也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姜夫人哭过一场之后,心情总算是平复了很多。如今姜邈一身男装甚至可以以假乱真,哪怕知道这是自己女儿,但别的人却并不知道,便还是很快的放开了。

    被迫窝在姜夫人怀里一会儿的姜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再不松开,她浑身都要僵硬了。

    姜邈知道姜夫人絮絮叨叨那些话的意思,觉得她运气不好,原身也确实是运气不好。

    但对如今的姜邈来说,出宫才是运气好的体现。

    她只能劝慰姜夫人道:“已经发生的事情,再去追究为什么没有必要。而且,我觉得我现在过得很好,比过去所有的日子都好。”

    这也并非完全是姜邈自认为的想法,而是最开始的时候偶尔还要被原身残存的一些情绪所干扰,但是等她自己自立开始,那些情绪就基本上从未出现过了。

    “你如何会好?若是好的话,怎么会出来抛头露面,行商贾之事?”

    姜夫人泣涕涟涟,悔恨不已的说道:“若当时宫中选秀之前,为你好好择一门亲事便好了!那是单单知道深宫不易只盼你平平安安,哪知还会发生这等荒唐之事?!”

    ……如果对于原主来说的话,或许入宫之前择一门亲事就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了。

    但如果是姜邈的话,她只想说大可不必,她并不觉得早早嫁人相夫教子比她现在的日子过得舒服。

    但她终究不是原身,也不是眼前的姜夫人,生活经历的不同注定了人与人之间性格不同,她也不能强求人都认同她的想法。

    所以她也没有反驳姜夫人的话,只是说道:“没有如果,我如今背靠武宁侯府,日进斗金是真的不苦的。”

    “你一个本应闺中娇养的女儿,平日里赏赏花,闲来绣个花样,再劳累也不过看看家中开支的账本便尽了。如今你却整日里东奔西走,前几天还听你铺子里的活计说去了外地?这怎么能不叫苦?

    你一个女儿家的,做这些男人干的辛苦事干什么?”

    姜夫人是真的情真意切的这样觉得的,姜邈十分肯定。

    因为她的目光是心疼的,她的神情是真挚的,她的情真意切没有半点虚假,因为在她的认知里面,女儿家过上她说的那样的生活,便是幸福了。

    说实话,那种悠闲的生活谁不想过呢?

    姜邈也曾设想过,等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一切都走上正轨。在她的农庄里过上一年四季,春来赏花冬来赏雪,闲事品茶都悠闲日子。

    但这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她用的都是自己赚的钱,是一种安稳的有安全感的悠闲生活。

    而不是如姜夫人所说的那样,嫁了人之后指望别人的心情让你过上这样的生活。

    世事无常人心多变,靠别人施舍的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来的实在。

    “我真的觉得现在过得挺好的。”姜邈再一次诚恳的强调说道:“您认真仔细看看我,我是过得不好的样子吗?”

    姜邈暂时还叫不出姜夫人母亲这个称呼,只能先下意识忽略掉称呼,但她的语气中的认真却足以让姜夫人感觉到。

    姜夫人一愣,看着姜邈的这张脸,还有平和坚定的眼神,纵然她脑子里再多的猜测,也说不出她如今这样子是过得不好的样子。

    但女儿若没有吃苦,如何会变成现在这样陌生的样子?神情是陌生的,衣着打扮是陌生的,连话语中表露的想法也是陌生的。

    “但你总不能一辈子这样,总是要有个依靠……”姜夫人有写讷讷的说道,她如今脑子里其实也是乱哄哄的。

    姜邈知道一个人根本的观念是很难改变的,所以她暂时放弃了用她的想法去说服姜夫人的可能,而是直接让她明白,她想的那些事情早已经不可能了。

    “我是皇上换出来给武宁侯世子的,谁还会娶我?”姜邈直接戳破了姜夫人心里的那些侥幸:“事情已经是定局了,这已经是我最好的出路。”

    姜夫人听了之后大受打击,沉默的低着头一会儿才有写难以启齿的问道:“武宁侯府不愿意管你吗?

    “武宁侯世子他……会不会认了你这个妻子?”

    姜夫人抬起头目光希冀的看着姜邈:“你刚才也说了,武宁侯府对你还是和善的。若和世子……也是不错的。”

    便是不得不冠上别人的姓名,应该也是无碍的。

    姜邈哭笑不得的问姜夫人:“您自己说呢?难道府中未曾听说,武宁侯世子夫人前几天已经去世了吗?”

    “那你看陆世子是否对你有一二怜悯之心?”姜夫人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现在的局面,女儿的归宿最稳妥的恐怕就是这武宁侯府。

    一来这武宁侯府看着是不怕皇上的,二来她跟陆世子不管怎么说,总有些同病相怜的情分在吧?

    “您不用想了,我出来做生意武宁侯夫人和世子都是赞同的。”

    虽然她知道武宁侯夫人和世子并未因为她做生意的事情看不起她,但姜夫人又不了解武宁侯府的人。

    她只能从她自身的认知中觉得那武宁侯府默认女儿做生意,显然是一点没将姜邈当做儿媳妇看待的意思的。

    毕竟哪家人家愿意放任自家女眷抛头露面整日奔波在外,忙这些商贾之事的?

    当下心中更是觉得凄苦,咬咬牙狠下心来说道:“若武宁侯府当真无你容身之处,你便回家里来吧!总归,总归是不能不管你的。”

    姜邈真的是不知道该吐槽还是该感动,她能明白姜夫人对女儿的真心,但她没办法跟她说明白,她是真的不需要的。

    没办法,姜邈将自己已经给自己办下了私人庄子,往后便是离了武宁侯府也有自己的容身之处,还可以在自己的庄子里当家做主,闲散度日之后,才总算是将姜夫人那一腔担忧之情给暂时的安抚了下去。

    但这一来一往的交谈,让姜邈对姜夫人多了些熟悉和亲近的感觉,毕竟原身的那些在姜家长大的记忆都是实打实的存在过的。

    送走了姜夫人,姜邈也已经从她的话里试探出了来找她的事情是她自己的决定,姜大人自从隐约得知了消息之后,就从未提过这个话题,具体什么态度姜夫人也把握不准。

    因为以前的很多事情,他的态度通常是很明确的,但这次的事情,他虽然自己从未提过这个话题,但是姜夫人和他的儿子在家里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却没有像其他事情一样喝止他们不许提,而只是默默听着或者走开。

    让自觉挺了解姜大人的姜夫人,一时之间都摸不清他的想法。

    姜邈对此不算很意外,因为在原身的记忆里面,她父亲就是一个古板的近乎迂腐的人,恐怕至今还不肯接受现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