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马车前。

    楚羽低声回禀道:“属下方才去往悬崖之时,碰上一行人正搬运尸体。”

    “可曾查到是何人?”

    李容昭坐在马车里,随口问道。

    “是皇后的人。”

    李容昭半躺着,冷白的指节轻叩桌案,嘴角扬起一抹苍白的笑意,温婧有一点说的没错,皇后的确视她为眼中钉。

    身为中宫,竟三番两次欲杀一个闺中女子。

    他仿佛可以料想到未来的日子有多有趣,忽然有些期待温婧会如何反击皇后了。

    “回吧。”

    浩浩荡荡的锦衣卫跟在马车身后,朝长安城的方向前进。马车经过温家军前,也未曾停留,只隐约听见,娇俏女子撒娇的声音:阿娘,可有想念你的宝贝满满呀……

    马车渐行渐远,娇滴滴的声音渐弱。

    ……

    待温家军整装待发时,已是酉时一刻,天色渐晚。刘勇携人逃跑,锦衣卫留了两队人马看守山寨,同时派人押解扣押的山贼入长安。

    温宴只是途径此处,权责分明,便也没再插手,见天色已晚,众人便找了个客栈住下,待翌日再行出发。

    温婧自见了阿娘,便黏在阿娘身上。

    柳氏心中欢喜,她们上回见还是去岁年关,她打量了下女儿,看起来有些狼狈,面色倒是红润的,数落道:“你这丫头,好好的,不在家待着,出来做什么?”

    温婧窝在阿娘怀中,扬起小脸,甜甜地笑:“想阿爹阿娘了。”

    柳氏笑道:“小满满也会想阿爹阿娘了?你个小没良心的,每回离家头也不回的人也不知是谁?”说着又看向温宴,暗暗朝温婧道:“倒是你爹,每回送你出城,总要伤心个半日,偷偷抹眼泪。”

    温宴听妻子打趣,面色一凛,却不自知的红了红脸,嗔道:“净瞎说。”

    阿爹,镇国大将军,上阵杀敌,眉毛都不带皱一下的,却也是寻常的父亲,竟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上神。

    温婧面上笑着,心中却很是愧疚,她从前在麓山谷求学,每年回莫城两次,只待月余便回麓山谷。每次离开,她每次离开都是挥一挥衣袖,一心想着许久未见的师兄妹,没注意到阿爹阿娘的不舍,甚至还嫌阿爹阿娘唠叨。

    她实在不孝。前世她知父母宠爱她,无论她闯多大祸,阿爹都会护着她,所以她宁为妾室,也要嫁入东宫,她跑去楚王府强行退婚,她长跪不起,一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模样,从楚王府回来后,她又去阿爹面前闹。那时阿爹深深地看了她许久,终是叹了声,对她妥协了。

    她以为她的阿爹是镇国大将军,是英雄,数年镇守边疆,于国有功,这事对阿爹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她那时不知道,即便是镇国大将军,冒犯天威,必然要承受李容昭的雷霆震怒。

    当日她辱他,宁为太子妾室,也不愿为他正妻,并承诺以嫡亲姐姐嫁于他,他那时双眼赤红,狠狠地朝她砸了个杯盏,居高临下冷声说,当本王捡破烂的不成?

    李容昭此人锱铢必较,姐姐嫁过去当天便身死,对外说暴毙,可谁又猜不出呢?

    姐姐身死后,阿爹阿娘瞬间苍老。

    这一生,她学聪明了,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李容昭,反而还得讨好他。

    温宴携妻女回府,一进门便去了沉水榭。

    沉水榭中,二房和三叔都在,温柔立于老夫人身侧,为她烹茶,双眼却时不时地掠过月洞门,盼星星盼月亮似的。

    旁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老夫人却是可以看出一二来,这丫头看着沉静,心里总归是念着爹娘的。因温宴在任上,往返需一月有余,不是每年都回长安,上次回来,还是三年前温柔及笄那会儿。

    众人喝着茶,不多时便见温宴等人进来。温宴还在训温婧方才竟当众策马:“当街策马,成何体统!你这孩子一点规矩也没有。”虽是训斥,语言中却带了些许纵容。

    温婧挽着柳氏的手,笑着狡辩:“又不是闹市,且没人瞧见,就算有人瞧见,我也可以说马蹄失控,与我何干?”

    “强词夺理!”温宴瞪了眼温婧。

    柳氏倒是习以为常,攥着温婧的手,这孩子骑了会儿马,一双小手冰冰凉凉的。

    “行了,满满说得也没错。”

    温宴噎了一口气,妻子也向着她,怪不得越来越无法无天,却也只好认输,负手朝前,不再与之争辩。

    温婧乐呵呵的,她爹就是个表面凶巴巴的纸老虎。

    一行人走进正房,朝老夫人行了礼,又和二房见了礼。

    老夫人让三人坐下,朝温宴问道:“方才在门口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