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邹老板,你吃着,我去看看谁来了。”

    乘赵组长转身之际,邹雪云又吃了一个油炸鲜奶。

    他的的确确是饿了。

    “说好的是一辈子,少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邹雪云吃着吃着,泪目了。

    谈景琛走了。

    抽走了他的骨头,挖空了他的心。

    “灯地里,一双双,妆镜前,谈爷为我画眉妆。空有心,浑无力,我只剩幽魂飘荡荡……”

    谈爷,他真的走了。

    他不能再在他面前唱戏,也不能疯子似地爬上高楼,吓到谈爷怕他、怜他,再不敢和他置气。

    谈爷,你怎么真的就走了。

    邹雪云凝噎了一下。

    才发现,谈景琛就像刻在他骨头上的烙印,剜肉削骨,痛不欲生也无法消除。

    “念你念到睡意都落空

    如何舍我一场锦绣梦

    桃花扇上血几重,试做雨疏烟浓

    我眉目本非丹凤,鬓边也不是海棠红

    摇钗云影春风霓裳曲成你轻轻细哼

    越是轻佻越惹人心动

    越是深情越无动于衷

    你堂会上唱腔身法换了十二种

    我深陷其中,又岂止叫好声

    越是喜欢越不舍抱拥

    越是流连越不堪词穷

    纵刹那芳华要我把命运扑空

    也要这缘有始有终”

    邹雪云握不了筷子,咽不下米粒,明明深陷在明媚大眼睛中的两颗泪,却就是掉不下来。

    他就是唱着唱着,嗓子便没了声儿。

    一幕幕,一夜夜,一情,一景。

    都在眼前悬浮着,就是不肯散去。

    “深夜散了戏,你我相伴,沿着后海走,冻红了鼻尖还傻傻的笑。”

    “谈景琛,你让我以后戏散场,找谁诉衷肠!”

    邹雪云悄悄揩了泪,双手托腮,望着门外想心思。

    踏踏踏——!

    院子里,传来不同的脚步声。

    计学文带着车菊月,进来了。

    计学文带着车菊月,进来了。

    车菊月是日本人,前儿邹雪云被北平老百姓以讹传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流言邹雪云和日本人有一帏,差点没把邹雪云气死。

    世人有多爱惨了梨园邹郎,就有多伤惨了梨园邹郎。

    邹雪云蓦然止了声。

    他抬起明亮水蒙的大眼睛,轻蹙了一下蛾眉。

    这是要活活把他往坑里推了。

    但是,车菊月这人,虽说是日本人,但到底,喜欢上了戏剧,不管阪田把中国戏剧说的有多俗,多艳,多不堪,但到底,车菊月还是不由自主迷上了。

    而且,车菊月这人,还有利用价值。

    上一次多亏动用了车菊月权力,大哥邹乐辉和向先生那批“货”,才如期安然无恙,送到老区那边。

    所以,暂时,他还不能得罪这个车菊月。

    计学文看到邹雪云,彻底放下了心。

    “大姑姐胆肥了呀,居然敢软禁邹老板。”计学文一进来,便不由调侃道。

    他是万想不到,谈梦音会对邹雪云来这一手。

    如果邹雪云有个三长两短好歹,谈梦音就不怕她弟弟发疯毙了她么!

    虽说谈景琛重亲情,护犊血亲,但邹雪云是谈爷什么人,说是命根子,也一点不为过吧。

    如今若是让谈景琛知道是谈梦音软禁了邹雪云,那还了得。

    这事,还少不得的瞒着谈景琛。

    计学文一边想着,一边找了个椅子,先坐下了。

    车菊月脸色有点难看。

    “邹老板,你遇到事,怎么不找我?”

    车菊月径自走到邹雪云对面,坐下,看到满桌子一盘盘残渣剩羹,不由呆了一呆。

    这邹老板,吃的也太狠了。

    “这,这些,全是你一个吃的?”

    邹雪云扬了扬眉。

    不中么。

    他到底是被伤过的人了,伤的越重,他的饭量就越惊人。

    这一次,他被谈景琛伤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