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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了顾云尧,徽宁与影玦一路西行。

    出逃仓促,二人身上也没带什么银两,又生怕后面有追兵,于是渴了便喝些泉水,饿了便吃些野果。尽管影玦处处小心呵护,可这位从小养尊处优的公主还是因一路的艰辛而日渐消瘦。

    “公主,还是属下背您吧。”影玦心疼地看着徽宁,她白皙的双脚早已被崎岖的山路磨出了水泡。

    徽宁汗颜道:“是我自己太不争气了,才走这点路就撑不住。你一路也够辛苦,背着我走不是更吃力吗?”

    “属下不累,背着公主走得更快些。”

    徽宁不由打趣:“你是嫌我走得慢?”

    “属下不敢,只是……”

    “好了好了”,徽宁灿然一笑,“跟你逗着玩呢,到了下一站咱们去买匹马。”

    说着,徽宁笑吟吟地朝前伸出手,影玦随即蹲下,她便将手自然地搭上了他的肩膀,二人配合得极为默契,仿佛这个动作早已重复了千百遍。

    趴在影玦背上,徽宁感到一阵莫名的安全感。

    “影玦,你说萍儿会恨我吗?”不知走了多久,徽宁突然想起了什么,黯然出声。

    那天她让萍儿扮作她的模样留守宫中,后来事迹败露,萍儿在一片混乱中被禁军斩杀于殿前。

    “不会。”影玦果断道。

    “你尽会哄我。”徽宁怅然一笑,“恨不恨都不重要了,生在帝王家,本就有许多无可奈何,有的时候还要赔上他人的性命。久而久之,人的心也就慢慢变冷了。”

    影玦没有说话,只暗暗将徽宁背得更紧了些。即便再冰冷,也总有他陪着她的。

    山路险峻,二人走了一段后便找了一棵树桩稍作休息。

    “公主,我去打些水来,你先吃点东西。”说着,影玦从包袱中取出一块酥酪递来。

    徽宁满脸讶异:“你哪来的钱买这个?”

    影玦讪讪地没有说话,徽宁见他这样立即便明白过来,“你不会把那条狼牙项链卖了吧?”

    影玦沉默。

    好吧,这便是默认了。

    “那条项链你从小戴到大,怎么就给卖了?”徽宁看着手中酥酪,轻声道,“这些东西我不吃也没关系的。”

    影玦闷声不语,良久后才道:“公主就是公主,不能委屈……属下先去打水。”话音刚落,少年矫健的身影消失便在树林里。

    风吹叶动,徽宁百无聊赖地坐在树下,心里盘算着还有多久才能到达西黎。

    忽然刮来一阵疾风,徽宁顿觉颈边一痛,眼前一黑。

    在河边打水的影玦隐隐感到不对劲,正欲沿原路返回,只见空中霎时洒下一团□□,铺天盖地。

    粉末入眼,影玦眼前的事物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一伙不知从哪里冒出的蒙面大汉持刀出现。

    “老大说了,这小子武功奇高,大伙防备着点。”

    “武功再高又能如何?他现在眼睛看不见,又中了天下奇毒五色散,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

    这伙人话音刚落,只见周生寒意顿起。影玦挥掌而来,身形快得如一阵风,只听一连几声惨叫,蒙面人便接连被掀翻在地。

    虽是打得利落,可影玦确没落着什么好。嘴角慢慢渗出血迹,方才他用内力强行逼退体内毒素,这会倒是被反噬了身体。

    眼眶一阵剧痛,他随即从衣角撕下一条黑布蒙在眼上,并没有做过多停留。待到赶到林中时,树下人早已不见踪影。

    徽宁醒来时只觉肩上一阵刺痛,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周围挂满了鲜艳红绸。

    低头再看身上的衣物,这分明是件红色嫁衣!只是自己手脚都被捆住,一时竟难以动弹。

    “咱们老大今晚要成亲,山寨四周都要把守好,新娘子更是要看住,千万别坏了老大的好事!”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训诫声。

    徽宁这才明白过来,她这是被劫匪绑了!

    真是倒霉!怎么偏偏遇到这种事!

    心里正盘算着该怎么逃出,只听“吱呀”一声,木门应声而开,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是谁?”徽宁警惕地朝后仰了仰。

    面具人不急不慢地从桌上倒了杯茶,伸手递给徽宁,薄唇轻吐:“我是你即将拜堂的夫君。”

    “呵,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徽宁唇角泛起嘲讽,“你连脸都不愿意露,就想与姑娘成亲?”

    徽宁静静打量着眼前人,她总觉得这人的声音莫名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面具人依旧不急不躁,见徽宁不加理会,索性将手中茶一饮而尽,云淡风轻道:“今晚拜堂之后,你自会知道我是谁。”

    徽宁蛾眉轻挑,“你我素不相识,你贸然将我掳来,就不怕惹上麻烦吗?”

    “我既然敢娶你,那自然是不怕麻烦的。”面具人缓缓在徽宁身边坐下,像是突然来了兴致,“不过既然麻烦迟早会找上门,不如咱们先行一步,先将洞房入了。”

    说着,男人的手随即伸向徽宁腰间。

    “你别碰我!”徽宁一把从头上拔下发簪挡在胸前,极其嫌恶道。

    面具人不为所动,“你以为这能伤的了我?”

    徽宁见他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顺势将发簪一转,抵在自己颈前,“我自知伤不了你,但也不会顺了你的意。”说着,做势将尖锥处往前抵了抵。

    面具人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忙欲上前夺下她的发簪。

    抢夺间,面具人无意往前一推,锋利的尖头瞬间在徽宁眉心刺下一道伤口。鲜血汩汩涌出,顺着鼻梁滴在女子鲜红的嫁衣前。

    二人皆是一怔,还未来得及反应,忽听窗外传来一阵骚动。

    “不好了!野狼来了!野狼来了!”外面的叫声歇斯底里,显然是被吓破了胆。

    面具人愕然起身,打开房门一看,只见数十头雪色野狼动作敏捷地跃进院墙,见人便咬,两只眼睛泛着幽幽绿光,仿佛将要开启一场美味盛宴。

    不幸被捕者被咬得血肉模糊,嘶声惨叫。赤红的血溅在雪色毛皮上,诡异血腥,竟意外透出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面具人有些慌了神,“火把,快用火把!野狼怕火!”

    众匪徒听闻,赶忙取来火把向野狼投去,谁知这批野狼丝毫没有惧怕,倒像是早就预料到有这一招,灵巧地躲过火把,直击投火人的喉咙。

    狼牙撕咬下,血肉模糊,难以直视。

    面具人见状转身欲逃,只见一只野狼迎面扑来,将他生生扼倒在地。

    恰在此时,脸上的面具随之滑落,一张略带阴寒的脸暴露在徽宁眼前。

    是封延!居然是他!徽宁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随废太子一同倒台的封延如今竟沦落成匪徒来劫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