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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望不上”的庄士瑜这会儿正躲在小花园一处花草葱茏的偏僻角落假寐。

    和煦的阳光透过树影在他身上落下了大片斑驳的光,花香弥漫,因为还没到盛夏,又没有蚊虫惊扰,暖风习习,目之所及,春色灼灼。

    直到隐约的声音顺着风飘入他的耳中,打乱了他的兴致。

    庄士瑜轻轻“啧”了一声,锋锐毕露的浓眉微微皱起,不悦又烦躁。

    他听着那道声音由远及近,又慢慢远去。

    庄士瑜的眉心缓缓散开,又恢复了原本凡是都不放在心上的淡漠。

    就在他意识逐渐深陷的时候,倏然,

    “三哥?”

    突如其来的动静使得毫无防备的庄士瑜一惊,他撑起手臂从草地上做起来,脸色暗沉,掀起眼帘,阴测测地朝声源处望过去。

    要是换做别人,他早就一个“滚”字扔过去了,偏偏这张脸乍看着陌生,偏细瞧又有些熟悉,叫庄士瑜不由多思索了一会儿,就错过了把人赶走的最好时机。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弯下腰,疑惑地将脸凑近他,正对上庄士瑜冰冷的眼神,她非但被没吓到,泛着琉璃光华的眼眸还弯了起来,

    “我还以为三哥是出了什么事才晕倒在这儿呢,看来是我误会了。”

    庄士瑜冷眼望着她,“你来干什么?”

    他嗤笑一声,“不怕我再把你倒吊着扔湖里?”

    一边说,他一边还用颇具威胁意味的眼神提醒她这边过去十几步就有小湖。

    南卿没有贸然回话,只是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轻叹着说,“我是因为担心你才过来的,三哥这么凶做什么?”

    她神色坦然,眼神真诚又纯粹,“难道,三哥是因为以前欺负过我,所以现在见到我便心虚,生怕我找机会报复?”

    “就你?”庄士瑜勾起唇角,黑眸一瞥,满脸都写着不屑。

    南卿提起裙摆,索性直接在他旁边找了处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既然不是,就不准赶我走了。”

    庄士瑜瞪大了眼睛,“你!”

    “谁家闺秀小姐会席地而坐啊?!”

    哪怕是庄如璇看见他躺在草丛里,也会急慌慌地冲过来拽他。

    这种行为,在他们这些人自小的教育中,是丢脸面且失体统的。

    南卿眨了眨眼,学着他那样,双手撑在身后,仪态慵懒又自在,“我本来就不是什么闺秀小姐。”

    她说的淡定。

    庄士瑜看着她的眼神倒是更奇怪了。

    南卿刚回庄家的时候,府中上下,无论主子还是奴才,几乎都在议论这位神秘的五姑娘。

    多是说她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不配当庄家姑娘之类的。

    连庄士瑜自己都未发觉,他看向南卿的眼神专注极了。

    “你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主子,也怪不得谁都刚欺负到你头上。”他淡淡开口。

    南卿笑了笑,“那又如何?不管他们在背后怎么不服我,只要我有吩咐下去,他们不还是要照办么?”

    正如她前世爬上高位以后,人人都以为她的出身就是她的弱点、痛处,实际上,她一点儿都不在乎。

    庄士瑜怔神着想了半晌,笑了一声,“确实。”

    他看着南卿,忽然问,“你真的不恨我?”

    南卿扭头看她,眸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恨人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这代表我要将那些令我痛苦难受的回忆时时刻刻记着,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我犯不着这样折磨自己。”

    虽然,她也确实是忘了。

    “那庄如璇的仇呢?”庄士瑜将她有些诧异地望着自己,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不在就什么都不知道?”

    “庄如璇罚跪你,害得你大病一场,差点没救回来,这你也不恨?”

    南卿眯了眯眼,思绪飘远,“恨吧。”

    这下庄士瑜才真有点相信她说的是实话,冷笑一声,“你对我说这话?也是真够胆大的。”

    南卿摇了摇头,轻笑着说,“我只是说恨而已,又没打算去报复三姐姐,有什么好怕的。”

    庄士瑜狐疑:“既然恨,为什么不报复?”

    “因为代价太大。”南卿冲他笑笑,神情认真,“首先是我和三姐的姐妹之情,再后是我与大夫人的母女之情,一旦我流露出半点不好的心思,这些就都会烟消云散。”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我娘临死前,将我带给父亲的心意。她盼望着我能在庄家好好长大,我总不能让她失望。”

    庄士瑜神色又变了,他定定望着她,听她说完,沉默了一瞬,才道:“你说的是实话?”

    南卿弯唇:“你猜?”

    庄士瑜郑重的神色一瞬间放松了下来,带着几分恼怒的无奈,“你糊弄我?”

    “我是在哄你呀。”她眉心蹙起,清凌凌的黑眸中显出几分玩笑似的哀抱怨,“从见面到现在,我就没见三哥你露出过一个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