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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黍紧盯着面前的背影,魏四郎浑然不觉有哪里不对劲,完全将自己沉浸在作画当中。

    行吧,果然只是个厚脸皮的呆子,既然没什么威胁,她这心也能踏实些。

    再一抬眼往前看,她的嘴角止不住地扬起,在春日的阳光下笑得愈发灿烂。

    只因桃花树下,执棋者落子成局,似以苍天陆地为棋与盘,有转瞬间可扭转乾坤之势,一看是身在局中。又因清风微拂,鸟语花香的意境,二看则有万物皆空,我自悠悠之感。不管是何种变化,在她眼中,君子世无双的绝世公子,理应如此。

    而且此人还是自家相公,简直再好不过。

    此番景象,不由令她想起初见时,亦是这般。郎君、棋盘、韶华和未曾察觉的怦然心动。

    许是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目光,郎君举首看来,唇角勾起一丝春风,不仅当即被作画者捕捉到纸上,更是让夏黍的心湖泛起涟漪,恨不能立刻用指尖和唇瓣将人细细描绘出来。

    朱唇未动,先觉口渴。

    转过头,见秦墨全神贯注,眼中满是防备魏四郎的神色。

    夏黍:“”

    心想着得给秦墨多包点赏银转移下心思,免得自己同他一比,显得没那么关怀备至。

    喉间不自觉滚动两下,起身,自行去马上取了一壶蔷薇露。此酒是秦拂衣让人寻来的,乃是某朝御酒,富有香气,饮下能温中行气,消渴。

    美酒佳人皆有,就差眼不见多余的人。

    想着原先一个美好的休沐日被魏四郎占去一部分,又升起套麻袋的冲动。

    夏黍再饮下几口佳酿,心中畅快了些。再瞧着他落笔的线条,确有些功底,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倒是有点想要一幅,自己收着谁也不让看。但是一想到此人惦记着自家相公,她就开不了口,还是早点画完摆脱开为好。

    本来今日的计划是去打猎。昨夜事后秦拂衣说作画定下的日子是下一个休沐日,夏黍哪里肯,只想着越快越好,故而今日早早就让人与魏四郎通了话。谁知他竟约在山间,这不碰巧了吗,打猎还能进行。

    也不知这无人打扰的美景他是如何寻得的?此处连石桌都有,就差间屋子,便能过上世外桃源的生活,到处都是蛇虫鼠蚁的那种。

    原先秦拂衣是不想让夏黍跟着的,怕魏四郎再缠上她。但是更担心的是夏黍,他的想法亦是她的想法。于是以画完可以顺便狩猎劝说,他这才答应下来。

    果然,这魏四郎见了她已不再像之前那般纠缠,而是客客气气的。只是灼热的目光都给了秦拂衣,让夏黍瞬间升起危机感,毕竟欣赏美色之人可不分男女。

    但凡他从头到尾眼中有一丝异色,不是在规规矩矩的作画,她可不敢保证回去的路上不让人遇到点坎坷,经历一番江湖风雨。

    收回小心思,又与郎君的眼神相碰,彼此间心意流转。白头相守,朝花夕拾。

    魏四郎收笔,恰好察觉到,露出一丝羡慕的神情。也不知晚些时候要见的姑娘,是否是真心相待之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惜多数都是冲着他的家世来得,唉~

    夏黍见画好了,赶紧上前去牵着秦拂衣的手,十指相扣。

    秦墨亦是把马绳解了,一行人就要离去。

    魏四郎:“”

    瘟神来了都得给他掬一把泪。春秋时晋、楚两国交战退避三舍,都没他们躲自己的速度快,想哭。

    不过作为大家公子,礼节还是要到位的。

    他道了一声:“且慢。”上前几步拦住了三人离开的脚步。

    三人上马的动作一顿。

    魏四郎拱手:“多谢秦郎中与秦太太成人之美。”

    秦拂衣回礼:“魏公子,客气了。”

    夏黍亦道:“客气了。”

    一想到解决掉这个大麻烦,她都要忍不住笑出声,于是笑容竟比桃花还娇艳。

    魏四郎不由晃了下心神,脱口而出:“既然秦太太都来了,要不我也帮你画一幅?”

    秦拂衣扣住夏黍的手紧了些,眼中隐隐有暗沉之色:“魏公子,‘丈夫一言许人,千金不易’。”

    魏四郎方才清醒过来,语气包含歉意:“是在下魔怔了,应当同季布学习。”

    夏黍拍了两下秦拂衣的肩膀,让他松开手,含笑说道:“魏公子自然是一诺千金之人,画技精湛,此番也是好意。既如此,我倒不能平白受了心意。”

    言毕,从身侧的马匹上拿下弓箭,环顾四周,而后箭在弦上,随性朝天。

    嗖—

    一只鸟落下,魏四郎腿间一紧。

    他原先还以为秦太太是个娇艳欲滴的美人,没想到看走眼了,瞧这利落的箭法,是他娘失散多年的女儿吧,忽然觉得屁股有些疼。

    夏黍见此刻魏四郎十分乖巧的样子,笑道:“秦墨,赶紧把谢礼拿来给魏公子。”

    秦墨跑过去,拎起提前上西天享受极乐的鸟,递给魏四郎的护卫。

    魏四郎拱手道谢,不再多言。

    夏黍三人上马,往林间去。

    等纵马远了些,夏黍终于笑出声:“哈哈哈~早知道射箭就能让魏四郎小脸一紧,我早该这么干。”是不是她再展现下连扛几十代大米,那魏四郎就不会找她要画,也就没了这事,真是可惜~

    倒是夏黍想多了,生在武将家的魏四郎只是想起小时候,他爹、娘、大哥、二哥、三哥轮流按着他学射箭,自己夜晚痛哭到尿床的悲惨经历。

    秦墨闻言赞道:“厉害了少奶奶!”

    秦拂衣并未觉得心情愉悦,等人停了笑,眼神幽深,说道:“小脸?”

    夏黍点点头,沉浸在放松心情中的她尚未察觉到什么:“是啊~魏四郎脸不小吗?鼻子和嘴巴还没我大,白白嫩嫩的,跟姑娘家似的。”

    秦墨心道:糟了。他默默减缓了行进的速度,与他们保持距离。

    只见下一秒,自家少爷凑近少奶奶,身子一跃,两人共乘一匹,往前驰去。

    他纵马上前,牵着了少爷的马匹,慢悠悠地循着踪迹跟上去。

    夏黍猝不及防地被秦拂衣拥在怀里,不过半刻的功夫,就到了一处山涧。

    她靠在秦拂衣的怀里往前一指:“瞧,那里有虾,石缝里还有山鲶鱼。”山泉清澈,虾是透明的,她吃过,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