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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宁樱出了月子,才从外头得知覃州在一夜间变了天,刺史朱国安一党十多人全被诛杀,不仅如此,朱家上下皆被抄家灭族。

    那时她才后知后觉回味过来李瑜曾说过的话,他说想护她,不是靠家世背景,而是靠自己。

    这也许就是从朱家身上看到的惨剧令他生出恐惧之心吧。

    若要在朝堂上立足,且还要功成身退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毕竟谁能抗拒得了权力带来的诱惑呢。

    它能让你身处云端飘飘欲仙,给你带来数不尽的金钱美人,腐蚀你的脊梁,侵吞你的意志,最后成为它的俘虏,陷入泥潭中无法自拔,直到跌入阿鼻地狱摔得粉身碎骨。

    而现在,李瑜就在走这条路,一条通往权力的路。

    覃州刺史一案极具时效话题性,街头上的百姓个个拍手称快,大骂贪官该杀。

    官舍里的仆人们也议论纷纷。

    宁樱站在树下望着灰扑扑的天空,李瑜那厮食言了,他明明说了隔半月就能回来的,这还没回来呢。

    李睿趴在门口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阿娘。

    宁樱朝他招手,他麻溜地小跑过来,亲昵地抱住她的腿撒娇。

    宁樱掐了一把他的脸儿。

    那小模样跟李瑜差不多,眉毛跟画过似的,清秀得很,也有一双狐狸眼,唇红齿白,男生女相。

    宁樱淘气地给他扎了两个小揪揪,更像女孩子了。

    崔氏出来打趣道:“二郎小时候就被那帮庶女扮成妹妹藏在姑娘堆里,叫老王妃一阵好找。”

    宁樱咧嘴笑,“可不能跟他爹一样娇气。”又道,“小郎君得养糙些。”

    崔氏:“娘子瞎说,生在这样的家境里,就得娇养着,咱们睿儿以后也跟二郎一样娇养着好。”

    宁樱嫌弃地撇嘴,又手欠地伸手揉捏自家崽的脸。

    娃嘛,不就是生出来玩的吗?

    之后又隔了四日,李瑜才风尘仆仆归来。

    当时宁樱正坐在屋里给李睿做布偶玩具,忽听婢女来报,说家主回来了。

    宁樱难掩欣喜地丢下布偶撩起门帘出去探情形,却见李瑜已经进来了。

    这回比上次要体面得多,青胡茬修刮得干干净净,人也精神,一看到她就欢愉地跑上前抱她,全然不顾院里的仆人。

    这不,崔氏抱着李睿过来瞧见拥抱的两口子,哎哟一声,啐道:“大白天的不成体统!”

    李睿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阿娘。

    李瑜搂着宁樱往屋里走,打发道:“等我夫妻说会儿话再理你。”

    李睿:“……”

    嘴一撇,见他要哭,崔氏忙哄道:“小祖宗别哭,咱们去拿饴糖吃。”

    说罢把他抱过去拿饴糖哄。

    李瑜揽着宁樱的腰进了屋里,宁樱好奇问:“这次要什么时候走?”

    “不走了。”顿了顿,“覃州那烂摊子让朝廷去处理,我李瑜拿着县令的俸禄干御史的差,亏着呢。”

    这话把宁樱逗笑了,“真不走了?”

    李瑜亲了她一下,“还是回家抱媳妇儿好,在那边天天跟要死要活的囚犯打交道,叫人生厌。”

    说罢坐到椅子上,把她拉到跟前问:“我离家的这些日,阿樱有没有想我?”

    宁樱抬起他的下巴,拇指轻轻摩挲道:“蓄点胡茬挺好,有韵味。”

    李瑜半信半疑,“那上回你还嫌我扎你?”

    宁樱笑了起来。

    这个男人从十三岁到现在的二十多岁,他的青春,她曾参与过。

    她看着他一点点长成,看着他从骄矜的奶狗一点点转变成野狼。

    他的骨子里是有利爪獠牙的,只是在她面前会不动声色收敛,毕竟是从小就在名利场里长大的人。

    上回他说想要护她,她信了,因为他一直都在用实际行动去实践。

    李瑜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宁樱坐到他的腿上,环住他的脖子,贴了贴他的额头。

    二人皆笑了起来。

    从少时磨合下来的默契,早已成为了生活里的一部分,它并未因时间的漫长而厌烦,而是如烈酒般越酿越香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