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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义伯的女儿们都已出嫁,暮云城里最为显赫的待嫁小姐便是他的幼妹吕姝。以她的身家提亲的人早踏破了昌义伯府的门,但是昌义伯都没有点头。有传闻说吕家六小姐是个很有主意的姑娘,又受宠爱,她不同意的婚事昌义伯绝不会强迫于她。

    这位有主意的姑娘温婉地笑着给我行礼,算是给我大大的脸面了。

    我于是立刻回礼,笑道:“民妇见过吕小姐。”

    吕姝就坐在我们旁边的坐席上,低头对我道:“小女特来给夫人道歉,最近有一些关于夫人不好的流言,我发觉是我家家仆传开的。他们是太过爱护我才对您存了怨怼之心,实在是抱歉。我相信宋先生和您的为人,也已经教训过他们,想来以后他们不会乱说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让我和莫澜都能听清楚。这番话大方得体,温柔又明理,莫澜明显惊讶地与我对视一眼,似乎对于敌人的不战而降感到无趣。

    我微笑道:“小姐言重了。”

    “叶夫人和宋先生是先齐的人,不了解吴国的风俗也是有的。不过听说叶夫人和宋先生相谈甚欢,我真是羡慕,也不知如何才能得宋先生爱慕。”吕姝嫣然一笑,眼神里却有些悲伤。

    她原本就长得娇柔,眼中含伤真是叫人怜爱。

    “我与长均哥哥从小一同长大,能聊的自然多些。吕小姐想必也明白并非小姐有何不妥,只是修史是他一生所愿,他想要周游各国完成史书,就无法做昌义伯的妹婿。”

    吕姝看了我一眼,轻声道:“我心悦他怎么忍心他放弃所爱?若他要周游各国我便陪他一起去。”

    “昌义伯大人会同意么?”

    “我会说服他的。”

    我轻声笑起来:“我听说早先小姐已经放弃长均哥哥,可昌义伯不忍你伤心仍不肯放走他。吕小姐现在尚且不能说服昌义伯大人,以后便可以了吗?”

    她怔了怔,双眸剪水一脸迷茫地打量着我。

    虽然她的客气都是给莫澜看的,但是想来她觉得她如此纡尊降贵,亲和地同我说话,我一个商人之妇应该受宠若惊感激涕零,却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话。

    “我是不能说服兄长,但这些日子和宋先生朝夕相处,我发觉我仍不能放下对他的爱意,只好再做努力希望能得到宋先生的心。”她说得楚楚可怜。

    我偏头看了她一会儿,轻声说:“真是羡慕小姐,有这样追求爱人的勇气啊。”

    她闻言眼眸微动但仍然端庄地笑着,把警觉藏得很深。

    “……我听说夫人与丈夫十分恩爱,想来并不再需要追求什么爱人,何来羡慕?”

    “也是。我只是觉得小姐与长均哥哥并不合适。”

    “何出此言?”

    “长均哥哥一心只为修史,周游的去处并不是个个都像暮云,有战场也有穷苦之地,就算小姐现在说愿意去以后也会后悔。他的妻子应该是体贴沉静朴素的平凡人,而不是您这样的金枝玉叶。”

    我淡淡地说道。

    “体贴沉静朴素?比如像叶夫人这样的人?”她有些委屈地说道。

    我想了想,笑道:“或许。”

    她睁圆了眼睛还想说什么,却听管家宣布肃静,马上要开宴了。于是她幽幽地看了我一眼,转过脸去。在逗秦禹玩的莫澜也回过神来,端正坐姿,小声问我:“你又和吕姝说什么了?”

    “没什么,劝她放弃宋先生。”我低声回答道。

    “嗨,希望吕小姐是个听劝的。”

    昌义伯夫人位于主位,她是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说话的调子也是长的。她最初看了一眼我和莫澜的席位,皱皱眉没多说什么。只说了些一年的总结祝福之词,很快就祝酒开宴。舞乐上来,夫人女眷们吃饭游戏,一片热闹景象。

    不少夫人来与莫澜祝酒套近乎,莫澜一律笑着敷衍过去。我听说以前有许多夫人同莫澜交往,总是和她闹得不愉快,莫澜也知道她们并非真的喜欢她,多半还是囿于她的身份地位不得不赔笑,更加兴致缺缺。

    莫澜小声跟我说:“妹子,你快跟我玩个什么游戏,让她们不好打扰我。”

    “您不是想要艳压众人的么?”

    “嗨,那不是吕姝一上来就赔礼道歉了,真无趣。”

    莫澜的语气充满了整装待发却不能痛快打一仗的遗憾。

    只可惜我并不会玩游戏,莫澜一一把她会的游戏数过去,给我讲规则我也只有摇头。惹得她气道:“你怎么这么笨!”

    我笑笑,说道:“我只会下棋。”

    “下棋?”莫澜嫌弃地摇头,“这个太无趣了。”

    “叶夫人想下棋?”吕姝的声音传过来,我回头看着她微笑的眼睛。她说道:“正好我也想下棋,不如一起?”

    她身边围了一圈贵家小姐们,转眼看我的眼神多是惊讶或轻蔑。其中有人说道:“姝姐姐怎么随便找人下棋呢?”

    “恐怕这位夫人不过几步就败了,有什么意思?”

    吴赵之人好棋,下至民众上至贵族都以对弈为乐,吕姝是其中的佼佼者,在暮云享有盛名。莫澜担忧地看着我摇摇头示意我拒绝,怕我输得太惨。我便说道:“我才学没多久,棋艺不精,怕是不足以做您的对手。”

    “只是随意游戏,也不是正经比试,叶夫人不必如此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