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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演是个衣着简便的中年男人,姓杨,也执导过了好几部片子。他的情绪不像杨利容那么外露,只是眼里流露出些许赞赏。

    他和善地给予肯定,告诉苗九最终结果今天晚上就能确定下来。

    到时候再具体商讨其他事宜。

    “好的。”

    苗九微笑答应下来。

    离开那里后,苗九推测出苗灰的位置,打算去看看。

    地址竟在昨晚小区里,苗九变回原形前往目的地。

    那是一家装潢舒适大气的宠物诊所,苗九远远就看到了苗灰圆敦敦的身躯被叶澜抱着。

    少年像抱小孩一样,左手托着苗灰的屁股,右手扶着它的脑袋,微微俯身听着前面的医生交代着什么。

    苗灰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原本困乏地埋在少年颈侧的大头抬起来,精准无比地看向苗九的位置。

    怀里猫咪细微的动作引起了叶澜的注意,他顺着苗灰的视线看过来,出乎意料地看到了昨晚的小猫咪,他轻声询问:“那好像是你之前的小伙伴,要把她带回家吗?”

    “喵。”

    别想了,你不配。

    叶澜莫名其妙地被怀中的小猫咪白了一眼,他轻轻拍了拍苗灰的屁股,语气不满又带着温柔。

    “你这是什么表情,肥敦敦。”

    “喵~”你才肥。

    等到叶澜再回头一看,那只白色的猫咪又不见了。

    奇怪。

    看到苗灰过的还不错,苗九感觉自己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松弛过后一种无来由的空虚感席卷而来,一切毫无头绪,把苗灰送走之后,她和这个人间最后的牵连也没有了。

    没有朋友没有家人,甚至恩人也毫无头绪。

    真是糟糕透了。

    苗九随意走在路上,这边道路上大部分都是榕树,却没有山里那般高大,枝桠被束缚在一片规定的天空中,就连根系也被路砖死死压着,上面还盖着塑料网,防止其根系冲破路砖之间的缝隙。

    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拘束的。苗九突然想到了谢庭兰,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在人间混的如此如鱼得水的。

    “呲!嘭。”

    一道尖锐的汽车刹车声在身边炸起。

    苗九侧头回望,马路一辆白色的小轿车正停在她旁边,如果忽略它前面蜿蜒开来的血迹和暴躁开门的司机的话,这似乎再正常不过了。

    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弯腰一看,见是一只大着肚子的橘猫,不是什么名贵品种,脖子上也没有项圈,便知道是只流浪猫,他松了一口气。

    “真是晦气。”

    挺着啤酒肚的男人抽了一口烟,随即将其扔在脚边,碾灭烟头后往旁边吐了一口浓痰。

    他不经意看到绿化带旁边的苗九,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启动汽车径直开走了。

    汽车呼啸而过,行人行色匆匆,只有一些怜悯不舍的眼神在猫咪身上短暂停留片刻。

    最终只留下呼吸微弱的,奄奄一息的流浪猫。

    只需一眼,苗九就知道它的生命正在急速消散,谁也救不了。

    她也无能为力,加上它肚子里的孩子,一尸三命。

    在人间的妖族并不可以干涉人间的生死和制度,尤其不能对人类施法,所以她想惩治那个司机都做不到。

    她就像路边的榕树一样,已经被压制在了一片无形的规则中了。

    她走近那只猫,脱下外套将它包住,湿润粘稠的血液滴答滴答留在柏油路上,瞬间浸透衣服,留在手上,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苗九环顾四周,头一次有些茫然无措。

    这里没有一片属于她的土地,她甚至找不到可以埋葬它的地方。

    苗九低头看着它,怀中的橘猫睁大涣散的眼睛,讨好地舔了舔苗九的手,血沫随即溢出,它的眼神无助,叫声嘶哑到几不可闻。

    毛发被血液浸湿粘黏在一起,一簇一簇的,剩下的未被浸湿的毛发也算不上柔顺干净,她侧卧着,那个大大隆起的肚子衬的它似乎更瘦了,苗九甚至可以看到她随着呼吸起伏的肋骨形状。

    那两个小生命还不知道她们失去了诞生的资格。

    ……

    不,她可以救它们的。

    不管在哪,都绝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她绝不会成为那些压制生长的榕树之一。

    苗九分析着它们的伤势,治疗术可以治疗部分浅伤,加上尾巴的愿力,足够了。

    虽然尾巴可能要失去不只一条,但是比刚刚她去为它们找埋骨之地时的感觉要轻松多了。

    “生命无价,小九。”

    “生命无价。”苗九默想着。

    远处,一个俊朗的男人隔着车窗静静看着这一幕。

    “真是乱来。”

    她没有住所,斟酌片刻在郊区没有监控的地方找了一个角落,一路上她用灵力维持着橘猫的生命,但就算这样,也是出气多进气少,生死间游离。

    她将橘猫轻柔地放在草地上,对方无力的瞟了她一眼,坦然地接受了自己最终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