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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觉…”

    徐景迁闻言一愣,脸上不由露出惊愕的神态。

    “正是。陈觉此人博古通今,长于政事,是个难得的人才。宋先生自视甚高,却对他称赞不绝。你要虚心请教,待以师礼。别整日与卢绛、韩熙载之流浪荡子交往。”

    “父亲…”徐景迁本要替卢绛他们分辨一二,徐知诰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挥手让徐景迁退下。

    出得知诰书房门,徐景迁重重叹了口气。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历史上陈觉是个有名的奸臣,与冯延巳等四人被合称为“五鬼”。

    历史上南唐征闽之役,李璟以陈觉为福州宣喻使,让他督促福州李仁达入觐,陈觉无能,没有说动李仁达,被他轻易打发了。回去路上,陈觉越想越羞恼,竟然擅自矫制征发建州、汀州、抚州、信州的大兵前往征讨。李仁达一怒之下,投靠了吴越。在冯延巳、陈觉等人的瞎指挥之下,数万大军在福州城外一战而溃,血流成河,辎重粮草甲胄损失惨重,国力大损。

    陈觉犯下如此大错,李璟却没有杀他,只是流放了事,不久更官复原职。再后来,后周郭荣亲征讨伐南唐,大军围困寿州,李璟命陈觉帅军救援。没想到陈觉在国家生死关头,固态萌发,因与大将朱元有私人恩怨,多次刁难侮辱,致使朱元一气之下投降了后周,大军尽丧,最终导致淮南十四州尽数陷落。陈觉此人可谓是南唐衰败的头号“功臣”。

    原以为陈觉与冯延巳一样,都是大哥徐景通身边旧人,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宋齐丘竟然把陈觉推荐到自己身边,虽应是出于一番好意,真是造化弄人。既然如此,就还是那句话,量才适用,扬长避短,陈觉应在治国理政上有一定的才干,既然有后知后觉的先见之明,只要注意不让他参与军国大事就好了。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徐景迁放下顾虑,前往卢绛处与众人聚会。出门路上,徐景迁遇见了徐景通,两人正常见礼,客套两句后各自走开。徐景迁暗道,元日以来,大哥徐景通似乎安分了很多,再也没有刻意的针锋相对,让徐景迁略微放心之余,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不知徐景通会在何处发力。但无论如何,夺嫡都是徐景迁一直以来的目标,不管有什么在前阻挡,双手搬开,一脚踢开就是了。

    时间很快来到春末夏初,几个月里,徐景迁个子又长高了一些,身体更壮实了,与韩熙载、卢绛、朱匡业等人来往密切,日益形成了一个小集团。上饶公主打发太监给徐景迁送过几次小玩意,徐景迁则抽空又抄袭了几首佳作,进一步赢得了美人芳心。

    陈觉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对前朝以来的政事典故如数家珍,帮助徐景迁读出奏章中潜藏在字面下的意思。而且陈觉与宋齐丘相交甚笃,在他的帮助下和宋齐丘暗中相助下,徐景迁不多的几次建议,都得到了徐知诰的首肯,也赢得了父亲身边老臣们的认可,不再以普通孺子看他。看得出来,徐景迁的表现给徐景通带来了一些压力,徐景通也在一些议题上大胆发言,虽然多是中规中矩之言,但总算不再是一个人肉背景。

    这一天上午,众人议完事后,纷纷散去。徐景通更是首次拿到徐知诰交办的任务,得意洋洋看了景迁一眼,兴致冲冲离开。周宗却站在原地不动,徐景迁见此,心道周宗必有要事,刚要离开,看到徐知诰递来的眼神,把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周宗虽稍觉诧异,但联想到一年多前徐景迁踢他的那一脚,这几个月来徐景迁的出色表现,也不多说什么回避的话,直奔主题道:“太尉,前两天周廷望又来江都了。”

    “周廷望…”徐景迁听到这个人名,感觉颇为熟悉,细想之下,记起这人是徐知询的幕僚,似乎关系颇为亲近,怎么突然到江都了?正在纳闷。就听徐知诰似乎对此早有预料,语气平和道:“哦,他来江都所为何事?”

    周宗缓缓从袖带中抽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一边弓下身子递上前去,下边开口说道:“周廷望从金陵带了一些金银玉器,这几日一直在江都城内各位三品以上官员家中走动,我因与廷望同族,也收到一份薄礼。这是我买通廷望奴仆后记录的一份收礼人名单。”

    徐景通却是没有接过那份名单,满脸笑意对着周宗说:“君太,我既已命你与那周廷望结交,就是放心于你。既然知询有心结交你等,君太好好享用即可,不要自疑。超回等人都对我提及廷望送礼之事,我也是让他们安之若素。”

    徐知诰撇了周宗手中名单一眼,继续说道:“至于这份名单,不看也罢。名单真假难辨,一份礼物而已,收了如何,不收如何,看了恐徒乱心境。况且,我在江都十余年,待人以诚,处事以公,小小一份礼物岂能让人心偏移。”

    说罢,徐知诰不再去看名单,周宗满怀感动与钦佩,但不知该如何处理。徐景迁见状,从周宗手中轻轻抽过名单,也不打开,快步走到书桌前,拿着桌上的火折引燃,名单瞬间化作飞灰,飘进痰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