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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都欲进长安,必过潼关。
至汉朝以来,潼关西可进,东可守,南可下。
到如今潼关仍未失其最根本意义,当年的羊肠小道变成了丈宽大路,两辆马车并肩通行仍有余路。
潼关高有七丈,宽不知何几。
东临连峰悬崖,南临黄河渡口,不愧天下第二关美誉。
曾斌只在洛阳停留了一天便启程,到得潼关叹潼关之艰险拍了拍城墙,弹去手衣尘土,与百姓一道随流入关,示与兵卒通城路引。
“岭南广州?近半年才入得潼关,你欲往长安所谓何事?”兵卒翻阅曾斌递来的路引,不时抬头观其颜,一副如临大敌模样。
曾斌弃缰手探入怀,取出告身与官凭递与兵卒,回答:“本官乃新任信丰县义庄县男,此去长安报备吏部即刻上任,途中出了点小事,今日才得入关。”
兵卒接过告身与官凭一一效验,嘀咕自语:“曾斌?这名字貌似在哪听过。”
兵卒抬起头,上下再度打量曾斌,手搭腰间佩剑,说道:“穿得这般寒酸,你不太像去长安赴任的官员啊,但告身与官凭做不得假,莫不是你半道劫了官家的吧。”
曾斌自己也上下扫了一眼,他一身麻布也难怪兵卒狗眼看人低,于是长袖封手,探裹兵卒右手,笑道:“本官初次走远路,忘情景致而误了时日,请通融通融。”
兵卒于袖中颠了颠银袋还挺沉的,兵卒们最喜欢这些去长安赴任的官员,每回都捞到不少油水。
兵卒抽手送入怀中,将告身官凭路引尽数还给曾斌,露出一副不耐神色,摆手说道:“走吧走吧。”
曾斌道谢,牵马过潼关。
过潼关后再行六十里路到得丰华县才有落脚处。
快骑则需半个时辰,慢骑则需一个时辰。
“将此人拿下,快。”
曾斌正欲翻身上马,便听得兵卒叫喊转首望去看个究竟,随后数把马塑蹭蹭蹭将他脖子围了个严实,身体要害也有数杆马塑顶着,马儿已经被兵卒牵至一边。
潼关兵卒各个高近六尺,曾斌虽惊,但很快便镇定下来,仰头问拿了他贿金的兵卒说道:“为何缉拿于我?”
“曾文武,年方十六,于六年前擢新丰县男,赏义庄三百户,于六年后七月十二赴任。”
先前那检查兵卒合上绢纸,冷声问道:“你本叫曾文武,为何却叫曾斌,斌字怕是你看错从而伪造错了吧,那曾文武也怕是被你杀之夺取了吧。”
“啊?”曾斌懵逼。
“将此贼子押入大牢听候发落。”兵卒呼喝。
兵卒喝闭,脖子上的马塑轰然将曾斌压跪在地,两个兵卒上前将曾斌捆了个严实,拖着他往东去。
曾斌惊愕抬头,见着‘潼关大牢’四字,懵逼回神挣扎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快放开我,快放开我。”
噗噗!
两记重拳打在曾斌肚子上,曾斌岔气咳嗽不止,脸色因气上脑干变得通红,再度欲喊却是喊不出话来了。
哐啷,噗通。
曾斌被扔进大牢,跌得他眼冒金星,那俩兵卒上前又是一通乱揍,整整持续了一炷香,直到曾斌鼻青脸肿无法动弹,将他身上的路引等物全数搜走。
兵卒将银子揣入怀中,一兵卒又是一脚踢向曾斌腹部,另一兵卒则朝曾斌脸上吐了口唾沫。
兵卒得意离去,关上牢房,用大铁链锁住牢房门。
曾斌气力全失,唾沫从脸上滑落嘴角,他紧闭双唇不予那唾沫入口。
曾斌穿着吃喝不在意,但却在意卫生,谁知那兵卒有没有传染病,这痰要送入嘴里,且不说恶心,他就怕被传染疾病。
这个时代被传染可不是件小事,他每天胆战心惊避开不干净的食物才敢入口。
曾斌将兵卒自心中咒骂了数百遍,最后还是因为岔气又憋气的缘故,空有鼻子呼吸也不顶事,只得张嘴大口呼吸,那唾沫滑落其口,他连呸二十数口痰方感舒服,大口呼吸时抬手用肩膀擦去脸上唾沫。
不抬手还好,这一抬他顿感五脏六腑疼痛非常,躺在地上休息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缓过来。
双手被束缚,曾斌利用双腿推抵,忍着疼痛强撑挪到了墙根处,打量大牢四周。
此处为单一牢房,长宽不足六尺,四面皆是石壁,想来应是开凿山体用作潼关的牢房,六根成人大腿粗大的铁柱竖于牢门左右,牢门亦是铁制,上面铁锈斑斑。
曾斌所在牢房除了一席干草全无他物,不像对面牢房还有尿壶粪桶和被子,里面住着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年轻人。
对面牢房左右也关有犯人,衣着还算光鲜,一个愁眉苦脸蹲着挠头发髻散乱,一个则来回踱步着急万分。
曾斌了解周围情况后,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被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其实问题很简单,‘斌’字拆开则为‘文’与‘武’。
书写之人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写成‘文武’二字。
所以曾斌首先要弄清楚此人是敌是友,是故意还是无意。
书写人貌似并不可能是故意,也应该对他没有敌意。
曾斌认为有二因可排除是敌人所为。
一是他岭南得罪的人还没这个能力左右潼关,驻守潼关乃是杨家人,说来杨家与曾斌还有些渊源,梅关不正是杨家人驻守的吗?
杨家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
曾荣十余年前与杨孝贡合作灭了前太子叛乱事件,杨孝贡可是拉了数车金银财宝回的长安,再说杨家赤胆忠心,杨家子弟断不可能做这等无耻事。
二因恐是有人故意戏弄于他只当玩乐,可他都还没进长安呢,能认识什么人啊,谁这么恶心做此等恶作剧。
莫非是章折得罪了什么人,此人与潼关将领合谋,先辱他一番再作放行?
显然也不大可能。
章折做事小心谨慎又身处长安,宁得罪百姓也不去得罪官人这句话章折岂能不懂。
古人作书行文都是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书写,‘斌’字怎又会拆出来写。
难道是皇帝?
曾斌想到此处无奈摇头。
除了家人,除了皇帝,谁会将他的名拆出来念?
皇帝老儿怕是见不得他在路上逍遥耽搁,给他敲‘当质子就要有当质子的觉悟’的警钟呢。
天子心,难测也。
想通了关键,曾斌也就释怀了。
得嘞,陛下您高兴就好,臣受着就是了。
曾斌枯坐一个时辰觉得无聊,休息两个时辰身子已缓过劲来,起身走到牢房门前。
亏得他每日锻炼,不然在潼关悍卒暴揍下,这小身板可就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