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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蒙蒙亮,一夜没睡安稳的林满堂便起了,他先出屋叫醒了隔壁的大儿子起床后,才去灶屋舀水洗漱。

    片刻后,父子俩准备妥当,林满堂背着背篓走到堂屋西侧窗户前低声唤道,“阿爹,阿爹,我和阿海去县里了。”

    “嗯,去吧。”听到动静的林老头在屋里回应着。

    两人悄悄的走出家门,没再惊动其他人。出了家门又分成两路,分别去了去村正家李二山家和李大力家叫人。他们几人约定好第二天一同回县里。

    不多会儿,八人便在村口聚齐,一同快步朝县里方向走去。

    走的快也不耽误李大力同他们分享他回家之后让他开心的事。“昨天我带着板子车回家,全家高兴坏了,都七嘴八舌的问我在县里干的什么呀?住在哪儿啊?吃的啥呀?哎呀,尤其看到我带了近一两银子的工钱,那嘴都快合不上了,朝食和夕食也吃的饱饱的,在家里就是舒坦,我媳妇都也高兴坏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同我媳妇干了三次,真是太舒服了,要不是想到今天还得去县里,我估计还得要两次。”身旁都是大男人,李大力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甚至还猥琐的凑到林满堂面前问道,“哎,林老哥你昨晚上咋样?”看着他满脸笑容一脸得意的样子,林满堂顿觉心塞的一把推开了他,快步往前走。

    旁边的李二山也拉了他一把,“你高兴过头了吧,胡说什么呢,孩子们都在后头呢,没个正形!”

    走在前面的林满堂看着眼前空旷的田野,吸入清凉鲜活的空气,内心一片焦躁。想到昨天阿娘说的话,你家的饭我可吃不起,我们这俩老不死的若真去了,你媳妇的脸肯定会拉的又臭又长,我们去到底是吃饭呢还是看脸色呢,哎,年龄大了受不了什么闲气,若不是真心的就别来这套虚的。这话听了真戳人心窝子,他啥时候不真心了。想到媳妇的性子,唉,这媳妇儿怎么变成这样子,她这是要把全家人全得罪光吗?他们刚走,就和儿媳妇儿闹了别扭,逼得她去和二房搭伙,闹成这样还都不愿意先服个软;还有小妹,年纪轻轻就带着两个孩子和离,那以后可怎么办呢?虽然阿爹话里话外说不用他管,他只要干好自己的事就行,但身为家里的长子他怎能不操心不出头,所以昨天晚上他絮絮叨叨的对媳妇说了很久,希望她改改性子,别这么左别这么偏拗,和大家好好处,对长辈恭敬一点,毕竟是他阿爹阿娘,处不好他在中间左右为难,至于小妹的事儿,他还没什么头绪,先让他想想吧,然后再决定怎么做。

    一前一后的距离又不是远,再加上说话时李大力又没控制音量,后面的四个年轻小伙听得清清楚楚。

    阿旺和阿禄倒没觉得有什么,但还没成亲的李谷雨有几分不好意思,低着头假装专心走路。

    林大海是完全没在意前面几个长辈在说什么,只是心里觉得很沮丧,昨天满心欢喜的回家,以为能看到媳妇儿的笑脸呢,毕竟这么长时间没见面,肯定很想他。谁知不但没得好脸,还被阿娘告知媳妇儿忤逆了她,而且天天不干活和二房的人混在一起,反正是说了一堆他媳妇的不好,让他好好管管。当然阿娘说了那么多,他只信了三分,毕竟媳妇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更明白媳妇不是那种能和长辈对着干,更不会主动和阿娘发生什么矛盾的性子,他以为事儿不大,就是两方在别着劲儿呢,于是在朝食做好之后他想让媳妇儿一块来吃饭,主动来缓和一下关系,谁知媳妇不但直接拒绝了,还说,又不是她的错,凭什么要她来服个软,说完直接进了屋,把他晾在外头,好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用完朝食后,阿爹把阿河叫来问了事情的缘由他才明白,只不过就拌了几句嘴,就把关系弄得如此僵持,至于吗?

    因为这事儿两个人闹得不欢而散,一下午都没说上一句话,到了晚上在一个屋里他想着怎么都不会不理他吧,媳妇倒是跟他说话了,张口朝他要钱,他这一个月的确挣了点儿钱但不多,只有二百文。像他这样的学徒是没有工钱的,平时做活只是管管吃喝,这二百文还是活做的多了几个师傅商量之后给他们的辛苦钱,他没单拿,让阿爹一起收着的,回到家之后估计阿爹手里的钱已经被阿娘给要走了,听到他手里一文也没剩,阿慧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一把抱过正在和他玩的小石头,往床里侧一躺,再也没有理他。

    好不容易让一个月没见阿爹的小石头对他熟悉一点能对他笑了,就被媳妇儿给打断了,阿海见状也恼了,直接背着她躺下赌气不说话。想着想着就不自觉的睡着了。直到清晨,阿爹把他叫醒,他心里才有点懊恼,咋就睡着了呢,还没把媳妇儿给哄好呢。这又要一个月不见,不知道到那时关系会不会更僵?可时间也耽搁不得了,起床后跟媳妇儿小声说他要走了,媳妇儿都没理会他,唉,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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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真有其他村人当上了咱们村正,看到咱们这个作坊发展好了,想伸手了怎么办?”趁着和林老弟去在村子里勘测人工湖位置的档口,李善财跟林老头说出他的担忧,虽然加上他儿子这一辈儿他们家干了三辈儿村正了,他能保证他们家的人做了村正,不去祸害村里和村里人,但其他人呢?

    林老头听了淡然的笑道,“老哥多虑了,这个豆腐作坊除了坐落在咱们村之外,跟咱们村有什么关系呢?不管是所有权还是管理权都掌握在咱们自己手里,对外也说是县太爷出资建的。想伸手捞点什么,那要看他有没有那个能耐?”这个作坊关系着他们村之后的发展大计,谁敢伸手他就敢给剁了。

    对啊,他们对外一直说,这个作坊是大人建的,这人再大胆也不敢去占县令大人的便宜啊,除非他不想要小命了。被林老弟的定心话儿给安抚住了的李老头便瞬间放下心了。即便有一天他们村子的村正换人当,他也不担心他们的作坊会被其他人来祸害。

    “老弟啊,乡亲们都还愿意做泥砖,可都不愿意跑那么远去向阳村送泥砖,所以我在家思量了一下,觉得大伙都有事做的,都热衷于挣钱后惹事生非说长道短的事也少了,总体来说是利大于弊,那干脆不如咱们还继续收泥砖吧?”这一个多月来他是感触最大的,大伙都有事忙,也都不会聚在一起说三道四家长里短了。

    林老头听了不置可否,收不收对他而言都无所谓,之所以拒收,是因为向阳村的火砖作坊已经步上正轨了,有现成的火砖可用,他们干嘛还劳心劳力的去烧砖呢?费人力又污染环境,何况一个村有一个支柱产业就够了,摊派的事情太多,他们也忙不过来,所以才会想着停收,但既然现下大伙都愿意继续干,又能减少家庭矛盾和邻里矛盾,相较于用泥砖和烧砖费的那点人力和精力,这个能让大环境更和谐的益处才更让他动心,想到小孙女曾经给他讲过的,关于她在梦中那个世界里的政府为了维护社会安稳和谐,用巨大的物力财力来搞基础建设,让大家都有活干的例子,他觉得可以借鉴。若大家都把精力和时间都放在干活挣钱上,谁还会有那个闲心去惹是生非呢,所以继续收泥砖这个提议他赞成。

    “行,我同意继续送泥砖,但没必要每天都守着收,就每逢六这三个时间段来收吧。”林老头考虑了一下才道。

    “六日、十六日、二十六日,”李老头想了想道:“行,那咱们一个月就全集中在这三天收。”

    “老哥呀,咱村没个杂货铺挺不方便,要不然把你们家临路的一面墙拆了盖个小屋出来,开一个杂货铺?”林老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建议他道。

    “你咋想的呀?怎么想着开杂货铺了?”李善财跟不上老弟想一出是一出的思绪。

    “就觉得咱们村没个杂货铺,买啥不方便,你觉得行吗?建好了不但方便村民买个小东小西的,同时多少能挣点钱不会亏本,你觉得咋样?”他就觉得村里有个杂货铺会方便许多。

    “开杂货铺我支持,”李善财想了想犹豫道,“只是要我家开吗?会不会被乡亲们说我这个村正唯利是图?”

    “说啥啊,卖的东西和县里一个价钱,又没乱要价,而且也不用跑十几里地去县里多方便啊,爱说让他说去,爱买不买,何况只有你这个村正的身份,才能镇得住村里人,让那些想白拿的赊欠的人开不了这个口。”会被人说三道四那是肯定的,但不能因为怕别人说就不开这个便民的杂货铺了。

    “也行,家里的人多,要建起来也快。”李老头同意了,利己利民的事儿,还犹豫啥?

    “那你看着安排吧,安排家里的孩子先干起来。若是钱不够我先借你。”

    “家里有钱,不用找你借。”李老头笑着点点头。

    “还有你给我说的作坊招人的事,既然大家对招工的事儿都不积极,那就不公开招了,你看着咱们村里谁家人品最好,既勤奋踏实又能听指挥的那一波人只管找来,五个青壮年汉子,十个青壮年女工,最好是有四对儿关系好的夫妻,想好了就私下里找他们。”

    “咋还要夫妻啊?”

    “磨浆车间的磨浆工和下料工要长时间待在一处,不是夫妻的话要惹闲话。”

    “哦,明白了,行,我会琢磨人选的。”

    “尽快啊,争取这两天就把人选出来,问他们愿不愿意干,愿意干的话,就要进入职前培训了。”

    “啥叫职前培训呢?”

    “就是告诉他,在这岗位上要做什么怎么做?不能做什么?遇上什么事儿要怎么去应对?”

    “哦,明白了,”李老头听了点点头,“是应该的做一下你说的这个什么职前培训,咱们都是个泥腿子,真是进了作坊,不先教一下还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呢,我今天就把人选大致定下来,明天给你看名单。”

    “老哥,再找几个会做木匠活的人,做二十个这样的木盒子。”说着林老头递给了他一张图纸。

    李老头接过来一看,挺简易的一个盒子,长宽高的尺寸上面标示的都有,“行,我记得了。”他把纸张折起来放到兜里。

    “再做十张大桌子以及长条凳板凳什么的。”

    “好,知道了。”李老头点头应了。

    “还有等人选定下来之后我会请县里的赵老大夫过来一趟,让他帮着进作坊的工人做个最基本的身体检查。看看他们身体有没有什么不健康的地方。”林老头又想起小孙女叮嘱他的一件事。

    “咋还要做身体检查?”李善财有些诧异地问。

    “咱们做是吃食的,万一谁身体里有自己都不知道的疾病进到咱们的吃食里面,若有一天爆出来被人知道了,谁还愿意买啊,那到时候咱们这个作坊就完了。”健康卫生干净,这是做吃食的最基本的要求。当然他知道的这个理念也是小孙女灌输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