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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和苼楼,叶颜直奔信远候府而去。

    到了侯府门口,刚下马车,只听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仿若心有所感般,她扭头望去,马背上的人可不就是孟瑾年!

    转瞬间便来到她眼前,不待马停稳,一跃而下奔向她,紧接着她便落在了他怀里。

    “阿颜,你是不是知道我今日回来,所以特地来找我的?”

    他双臂紧紧拥着她,语气里有难掩的喜悦与激动。

    当然不是特地来找他的,但见到他平安回来,她心中亦觉欢喜,便伸手回抱住他笑道:“是啊。”

    难得从她口中听到句好话,孟瑾年顿觉心里有块缺失的地方一下子被填得满满的,心里的话也自然而然脱口而出:“阿颜,我好想你。”日思夜想,魂牵梦绕,“幸好……”

    幸好他们还能再见。

    幸好他们还有以后。

    回京路上他想了许多,即便得不到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心又如何,只要能一辈子守在她身边就好,哪怕是百年后,他都想和她在葬在同一个墓穴。

    他们历经磨难好不容易才有今日,他对她的感情早已在情爱之上超越生死,还有什么比能守在她身边更重要的?她心中有谁又如何?

    其实,叶颜这段时间也慎重考虑过她和孟瑾年的事。

    和孟瑾年在一起并非她所愿,为何不愿?倒也不是因为对顾长卿念念不忘,主要还是因为接受不了和一个比自己小太多的大男孩在一起,所以最初有心理上的抗拒,但其实也没过多久她便习惯了、接受了。

    接受即将要和孟瑾年相守一生的事实,习惯与他独处、和他亲近,甚至冒出过和这样的小青年谈场恋爱似乎也不错的想法。

    只是刚生出这种想法就被顾长卿的出现动摇了,也唤醒了她内心的不甘与遗憾。

    她确确实实爱过顾长卿,但也仅仅是爱过。

    倘若今日顾长卿当真和宣王有所勾结,她定然不会有那种陪在他身边的想法。

    说到底不过是得知他那些遭遇后心疼他。

    她一直在想:倘若那时她能陪在他身边,他所受的煎熬会不会少一些?

    可顾长卿已经熬过来了,他已经不需要她了。

    既如此,她再揪着过往不放可不就成了他人眼中的执念?

    顾长卿问她当真舍得下孟瑾年吗,她认真想过了,其实还是舍不得的。

    一年多的相处,哪怕是一天增加一点,她和孟瑾年的感情也累积到了一定的深度,乍然分别,自会想念。

    被古庭君带走那次,她想得最多的人便是孟瑾年,虽然是惦记着他赶紧来救她,但身陷困境她下意识里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他能说明什么?

    而此次他去雍州,她更是有种煎熬的感觉。

    饭菜没有以前香了,晚上躺在床上总是翻来覆去想着她和孟瑾年的过往,每当独处时孟瑾年的脸总能突然而又轻易地闯进她脑海里……

    想他,很想他,没有他在身边真的好不习惯。

    有时懊恼,有时生气,总之不愿轻易承认自己栽在了一个小青年手里。

    但转念一想,这个小青年不也栽在了她手里?

    眼下离婚期只剩一个月多了,现在才谈恋爱来得及吗?

    可谁又规定结婚后就不能谈恋爱了呢?

    叶颜还在纠结于要不要表明心意,孟瑾年已松开她,改为牵起她的手,“外头太阳大,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这一个月叶颜会时不时做些新奇的吃食带来侯府,可把长公主高兴坏了,直夸她心灵手巧、贤惠、有孝心云云。

    见到准儿媳来了,长公主连忙吩咐下人去取些荔枝过来,要挑最大最好的那种。

    吩咐完下人又亲热地拉着叶颜走进花厅坐下,关切询问她热不热。

    一旁站着的侍女立即会意,过来为叶颜打扇子。

    叶颜笑着回话,一副很乖巧的模样。

    倒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孟瑾年孤零零坐在一旁无人问津,不由仰头望屋顶: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荔枝送上来后,长公主将果盘推至叶颜面前,“这是从南易快马加鞭送来的,新鲜着呢,快尝尝。”又提议到,“用过晚饭再回去吧?”

    得到叶颜肯定的答复后,长公主命人去通知叶府的车夫,让车夫回去知会叶夫人一声。

    净过手后,叶颜先是剥了一颗荔枝递给长公主,“长公主您先请。”

    长公主一脸欣慰地接过荔枝,还夸了句“乖”。

    叶颜又剥了一颗递给孟瑾年。

    被冷落多时的孟瑾年简直受宠若惊,咬了一口意有所指地称赞:“真甜!”

    结果换来叶颜一记暗含警告的眼神。

    长公主瞧着一对小情人儿“眉来眼去”,心中喜不自胜,忽又想起儿子才刚回来,顿时明了叶颜的来意。

    见儿子眼巴巴瞧着叶颜那副模样,长公主果断寻个借口离开了。

    孟瑾年这才坐到叶颜身边,从怀中取出个小木盒递给她,以眼神示意她打开。

    木盒中是一条五彩腕绳,分别由白、黄、黑、红、蓝五色玉线编织而成。

    叶颜拈起腕绳问:“串在这上面的是什么东西?”

    “法螺天珠。”孟瑾年说着接过腕绳为她戴上,握着她的手笑道,“真好看。”

    可他望着的分明是叶颜的脸,目不转睛的。

    他的眼神太过炙热,简直让人不敢直视,叶颜只好假装没看到,手指轻轻抚过那颗法螺天珠问:“有什么寓意吗?”

    “那是自然。”孟瑾年解释到,“这颗天珠此前收藏在南易国皇宫的藏宝阁里,据传曾是供佛圣物,可驱凶避难保平安。”

    “那我还是收起来吧。”又是皇宫里的藏品又是供佛圣物,听起来就很贵重。

    “别取下来。”孟瑾年按住她的手阻止。

    叶颜询问缘由,她是不信一块化石能改命的。

    他面有窘意支支吾吾,把耳朵都憋红了,最终咬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因为…腕绳是我…亲手编的,我希望你能一直戴着。”其实里面还夹了他几根发丝,但没好意思说,他堂堂小侯爷学小女儿家编手绳本身就已经是件极丢脸的事!

    叶颜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可丢脸的,她在大学里什么样的男生没见过,还见过织围巾送女朋友的呢!

    孟瑾年有这份心,只能说明她于他而言比“堂堂小侯爷”的颜面还重要。

    此话虽说不假,但真相其实是孟瑾年和顾长卿聊起叶颜,英雄所见略同般感慨于她所经历过的那些倒霉事,一致认为叶颜八成是命格不好。

    于是顾长卿便想起南易皇宫之中有件圣物据传可驱凶避难保平安,拿来给叶颜做个缨络挂坠再合适不过。

    孟瑾年自是不愿,说顾长卿这叫“私相授受”,会引起叶颜的误会导致她更放不下他。

    顾长卿一听觉得有理,只有两情相悦的男女才可互赠饰品。

    但法螺天珠实在是个好东西,可遇不可求,错过未免可惜,孟瑾年便提议把天珠交给他,以他的名义送给叶颜。

    不过出于私心,孟瑾年最终将缨络换成了腕绳——顾长卿的东西怎么可以被她戴在脖子以下那种部位呢?再者,她戴了顾长卿送的东西,当然也得戴他送的不是?

    叶颜对此全然不知,只当孟瑾年出个差还记得给她带礼物,心道大直男终于有长进了。

    又想起他们在一起后,她从未想过他需要什么,对他不够关心也不够好,颇感愧疚,语带自责地道:“可我没什么礼物送你。”

    忍了又忍,孟瑾年终是没忍住抱住了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在她耳边温声道:“如此便算作是回礼了。”

    对此,叶颜只能表示他开心就好,反正她早已习惯了他时不时的“偷袭”。

    感受着自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右耳边听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他身上的气息依旧是她所熟悉的——不对,似乎还有种清凉的味道……还有……她从未闻过的一种香?

    分明是刚沐浴过,还不知从哪沾来熏香味,可见在那地方待了不少时间。

    心中划过一丝疑惑,她皱了皱眉,推开孟瑾年问:“你是刚回到瑜城吗?”

    察觉到叶颜语气里的不悦,孟瑾年拉起她的手急忙道:“阿颜你别气,我确实是上午回来的,没有及时去找你是因为…因为我必须先入宫述职,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我连家也没——”

    他陡然想起自己此刻正坐在家里,愈发心虚起来,情急之下一时也想不出该如何将此事圆过去,只好拿出儿时哄他舅舅和母亲惯用的招数。